三王街規劃之初,是打算建集體鄉鎮的,結果在施工的時候,被迫改變了計劃。
其實也沒啥,就是發現三王街的西街後面這一塊,有着太多的棺材,那棺材多到什麽程度呢?
一個施工隊的人,偷偷摸摸挖了一個多星期,愣是沒能把這片地方的棺材給挖空了。
這要是建成房屋地基,那豈不是一旦開工,三天兩頭往外運棺材?誰還敢住?
哪來的棺材,哪來的這麽多屍體,三王街爲什麽要自古叫做三王街,沒人知道。
或者說,知道的人,都死了。
後來沒辦法,幹脆前面空地規劃成了一排住處,後來又招了個外地的大老闆,在後面的空地上,搭建了個木闆廠。
對,在棺材遍地之上,搭建工廠。
三王街這才算是順利的落實了下來。
……
大紅棺材紅又潤,
裝着死人往陰間,
葬的墓坑涼又硬,
升棺發财好自在。
我叫陳升,升官發财的升。
這是我在介紹自己的名字時,慣用的一句話,但是我在十二歲那年就知道,我的名字,不是這麽解讀的。
我本來不想再提起下面的這些事情,但是目前擺在我面前的種種怪異的事情,令我如同被蛛絲纏繞的飛蛾,越掙紮陷的越深,讓我對這些事情,不吐不快。
二十年前,我們家那片村子要集體拆遷,一家人沒辦法,被迫搬了個地方,新住處的名字倒是挺霸氣,叫三王街。
要說這三王街,其實我一直都覺得挺好的,至少在我知道我這個名字的真正由來之前,我是這麽覺得的。
可是自從八年前,我二舅他說漏嘴後,我就再也沒敢在這個地方住過。
那是在一次酒席上,二舅喝的高爽爽的,突然對着我詭異的一笑,“升子啊,你知道你這名字是怎麽來的嗎?”
“姓當然是随我爸呗,名字是取的升官發财的升的意思,是我爺爺給我起的,問這幹嘛!”我不高興的把二舅搭在我身上的手拍下去,不滿的道。
二舅他一身酒氣,難聞的很。
“呵呵。”二舅喉嚨裏發出怪異的響聲,他扭頭看了看我爸他們,見沒人關注這邊,一下子湊到我的耳邊,
“是啊,是升官發财,可是這個官不是當官的官,是棺材的棺。”
我那時候雖然已經十二歲了,但是膽子卻不大,這房子本就有了些年頭了,那個時候都是用的幾十瓦的電燈泡,不比現在的電棒來的明亮,屋子裏本就有些陰暗。
棺材這玩意兒平日間哪裏見得,自從三年前趙家太奶奶去世,發生了那次意外後,我就對棺材這東西,産生了發自内心深處的抗拒。
二舅這一身酒氣,一臉怪笑的看着我,我頓覺一股子冷氣從腳底直沖腦門,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棺材的模樣,蹬蹬的往後退了幾步。
二舅他看我被吓的臉色發白,滿意的端起酒杯,自顧自又喝了一杯,酒水下肚,他才再次看向我,罵道,“你這小子,怎麽這人越大,膽子反而越小了,當年你的膽子可比這大的多了。”
我心想你這個當年又是哪一年,可别還是我沒出生的時候。
心中的害怕卻是去了三分,隻覺得二舅這是喝醉了,胡言亂語罷了。
“二舅,你要是喝多了,我就讓二舅媽帶你進裏屋躺一會,你要再亂說吓我,我告訴爺爺去。”我心裏惦記着外面的那些小夥伴,不想在這跟二舅多說,當下就搬出了我爺爺來鎮他。
我媽兄弟姐妹有三個,兩個哥哥,一個妹妹,她是第三個,我還有兩個舅舅,一個小姨。
按理說我二舅不應該怕我爺爺,但是恰恰相反,這全家上下,但凡有些親戚關系,還常走動的,除了我這個被爺爺疼在手心的寶貝孫子,就沒有不怕我爺爺的。
尤其是在我們一家搬到這個新住處,爺爺性子變得越發怪異之後。
但是這一次,二舅怕是真的喝多了,聽到我拿爺爺壓他,臉色一沉,反而怒了起來。
“你這小子,别以爲提你爺爺我就怕了,我又沒說假話,你這名字是你爺爺親自給你起的,當時我就在現場,這話可做不得假。”
這下子我是真的不耐煩起來了,我心想,這大過節的,你們大人喝你們的酒,幹嘛拉着我在這聽你胡言亂語,耽擱我玩耍的時間。
二舅見我眼神向門外飄忽,似是覺得臉面有點擱不住,加上一些酒勁,一拍我的腦袋,“我今天不跟你小子說道說道,你還不把你二舅看在眼裏了還!”
“你小子姓陳這肯定是錯不了的,你這性子,随你爸,這種錯不了,但是你這升字,就是升棺發财的意思。這也錯不了!”
“隔壁趙家,就門前那小胖子的太奶奶,你還記得吧,就前幾年去世的那個。”
我被二舅這一巴掌拍在腦袋上,頓時有些虛了,也不敢多嘴,就幹脆站在那聽他說着,心中念着要是你最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非得去爺爺那兒告狀不可。
這趙家太奶奶我是記得的,就是現在站在門外,那個比我要高出一個頭的,趙冬那胖小子的親太奶奶,三年前去世的時候,我還去磕過頭,陪着趙冬一起燒過一會兒紙錢。
不過說我名字,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了,我心裏更加的不滿起來。
“趙家太奶奶活的久一些,她老伴,趙家老太爺走的早,說起來你肯定不知道,但是其實和你也有些聯系。”二舅壓低聲音,把我拉在一邊說道。
我清楚的記得,當時如果面前坐着的不是我二舅,而是一個不認識的人,我非得一拳砸他臉上去。
趙家太奶奶活了快一百歲,老太爺怎麽也有九十多歲吧,和我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有個屁的聯系!
但誰也想不到,這個和我所謂的聯系,是真的那麽的深,深到足以影響我的一生。
二舅卻不管我信不信,拉着我就繼續說道。“你是淩晨一刻出生的,這你總聽你爸媽說過吧?”
我不情願的點頭。
“對咯,你是三月初七這天生的,趙家老太爺,是三月初六深夜走的!”二舅深深看了我一眼,接着說道。
不知道怎麽的,看着他那表情,我心中卻泛起不妙的感覺來,不寒而栗。
這是我第一次聽大人提起趙老太爺,卻不想竟然是死在了我出生前一天。
二舅這一喝酒,就愛胡咧咧,這嘴巴一打開,也就止不住了,不用我多問,他就一股腦的往外把事情跟我說着。
“這趙家老太爺走的突然,家裏就一個長子,身體還不好,和你家離得近,你爺爺在這一帶又頗有威名,自然是要來找你爺爺過去主持大局。”
“當時你媽都臨近預産期了,我們就幹脆天天往你家這跑,随時都打算把你媽往醫院送去。誰想突然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可是沒辦法啊,人家都找上門來了,我們幾個隻好跟着你爺爺往趙家趕。”
我看二舅一臉埋怨,心想也是,人家生孩子是大喜的事,擱誰也不願意在這時候,去你家搭這手忙啊。
二舅說到這裏,突然身子一頓,反而不往下說去了,這可把我急死了,擡頭盯着他看了半天,見他沒開口的意思,我靈光一現,“二舅,你要是編不下去了,就放我走,别在這現場編故事,吓唬小孩。”
我知道二舅他好面子,所以故意說這話刺激他,當時還覺得自己真是聰明的很。
現在再回頭想想,真想給自己一巴掌,當時幹嘛嘴欠,那麽好奇幹嘛。
我始終認爲,我命運的改變,就是開始于和二舅的這次談話,尤其是下面談話中的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