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用肩膀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沫,似乎從自己成爲傭兵以來,就沒遇見過一件好運的事啊。
…………
“诶,诶,好的好的,麻煩您了啊!”
行政窗口,獨眼酒保一邊不疊聲地答應着,一邊從窗口接過來一個金屬長匣,寶貝似的摟在懷裏,快步向門口走去。
長匣裏是他的機械義肢,這玩意屬于醫療器械,更新換代的時候需要監察局備案,避免一些不法分子用來拆件組裝成一些危險品。
剛走到門口,迎面撞上兩個監察正揉着手腕和自己相向而來,獨眼酒保急忙刹住腳步,欠身讓開。
自己一個近郊小屁民,還是别和這些穿官衣的打交道要好,盡管自己在近郊開酒吧,并不怕這些家夥,但真要被盯上了,也免不了麻煩。
兩個監察倒是對此沒有什麽詫異,似乎是習慣了一般,不回頭地一邊聊天一邊走過。
“真不知道這個叫做夏河的怎麽得罪了咱們秦科長……”
“切,得罪?從來都是咱們秦科長揮着大棒找别人麻煩,别人誰敢觸咱們的黴頭。”
“你那意思是,秦科長看這小子不順眼,可他不是才上高中麽?”
“高中怎麽了,咱們秦科長,不就喜歡高中的?”
兩個監察擠眉弄眼地會心一笑,揚長而去,而落在他們身後半個身位的獨眼酒保卻是眉頭一皺,停住了腳步。
“夏河?”獨眼酒保不是不知道夏河的事情,當日蔡院長和蔡雅兩人渾身是血地從遠郊趕回來的時候,自己也吓了一跳。
“會不會是重名了?”獨眼酒保轉念一想,旋即又搖了搖頭,叫夏河的,還是高中生,這要是都重名,那概率未免也太低了一些。
“莫非他沒死?”
想到這,獨眼酒保四下環顧了一下監察局大廳,此刻已經是黃昏,整個大廳的工作人員都三三兩兩準備下班了。
趁着沒人留意自己,獨眼酒保掃了一眼大廳處的路線導引液晶屏,随後快速向着治安管理科的審訊室走去。
一路上獨眼酒保努力地讓自己保持着平靜,路過的監察雖然有些奇怪,但是面對讪笑的胖子,秉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倒也沒人攔住他問詢一二。
畢竟這裏是監察局,真要動了不該動的,他絕對連這個院子都出不去就得被抓回來。
聯邦法制下的治安管理機構,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而此刻,被羁押在審訊室的夏河,忽然聽到門口傳來細微地撓門聲,動靜不大,随後就看到一個腦袋努力地向頂上那個狹小的窗口探來探去。
“夏河,夏河?”
門外傳來獨眼酒保熟悉的聲音,夏河頓時精神一振,他挪動着屁股,試探問道:“獨眼老王八!”
“……”獨眼酒保一聽這獨特的稱呼,就知道沒跑了,他看了看周圍,确認沒人留意自己這邊,才鬼鬼祟祟地問道:“你沒死?怎麽在這了?”
夏河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蔡老爺孫怕是都以爲自己死了,否則傭兵公會那邊也不會開出一紙聲明讓監察局這麽順利地把自己抓進來。
“這事說來話長了,我在荒郊被一個高手救了。”夏河顧不上和獨眼酒保解釋那麽多,他着急地問道:“門口沒人嗎?”
“沒,有兩個監察,但是走了估計。”獨眼酒保也是頭一次幹這種鬼鬼祟祟的事情,緊張的大腦門直滲汗。
夏河了然,應該是那兩個給自己下黑手的監察,他試圖靠近門口,可是身子剛一動,就傳來一陣撕裂的疼感。
“我動不了!”夏河冷汗岑岑,焦急地說道:“獨眼老王八,幫我個忙!”
獨眼酒保:“幫你,怎麽幫你?越獄?”
夏河聞言,翻了個白眼,這種事你敢我都不敢,自己一個見習武者,拿頭越獄啊。
他飛快地思索着對策審訊室外,一時安靜了下來。
“诶,你誰啊,幹嘛呢!”
門外,獨眼酒保吓得一個激靈,身後一個路過的監察狐疑地看着獨眼酒保,站在走廊遠處遙遙的呵斥道。
獨眼酒保緊張地不知道說什麽,他心虛地連頭都不敢擡,支支吾吾地同時,還不忘用手撓門,催着夏河。
遠處的監察終于發現有些不對勁了,他大踏步的朝着這裏走了過來。
獨眼酒保壓低聲音:“夏河,你快說啊,怎麽救你啊,監察快要過來了!”
夏河在審訊室内也有些焦急,自己一身實力被禁锢,對外的消息也是生死不知,而自己隻有48小時,48小時之後,自己就會被班家給辦成鐵案,自己就完蛋了。
“等等!”夏河忽然眼前一亮。
對啊,自己現在生死不知,這才是班家和秦峰對自己肆無忌憚的原因,可要是大家都知道自己沒死,還沒關在審訊室逼供的話,輿論,輿論會不會爲自己争取時間……
想到這裏,夏河急忙低聲急促地說道:“獨眼老王八,出去之後,幫我輿論造勢,我還活着,但是被無故羁押,明白了嗎?還有蔡老,記得找……”
“吱嘎!”
審訊室的金屬大門被推開,夏河的聲音戛然而止,方才那個發現異常的黑衣監察冷冷地盯着夏河:“瞎嚎什麽呢?”
夏河透過人影的間隙,沒看到獨眼酒保的身影,不由得失落地垂下了頭。
監察局的大門外面,獨眼酒保後怕地擦着頭上的虛汗,驚懼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監察局,還好自己剛才溜得快,趁着那個監察走過來的時候,順着一旁的樓梯躲開了。
“夏河最後說了一句什麽,什麽輿論?”獨眼酒保雖然有些後怕,但也知道,這裏面的事隻怕大有貓膩,夏河得罪了什麽人呢?
稍微思索一下,當日在自己酒館裏,班修凄慘的模樣迅速地被自己回憶起來。随後啐了一口吐沫:“呸,什麽東西!”
這事自己一個人解決不了,獨眼酒保知道,以自己的能量,能顧好自己那一攤子就是萬幸,想要插手夏河的事,還必須得找一些有影響力的機構和人。
想到這裏,獨眼酒保沒有耽擱,急匆匆地開上自己的機械車,向着市第一醫院而去。
當晚,消失了一段時間的秦峰不知道又從哪裏冒了出來,隻不過這一次,他的手裏多了一些記錄設備。
看着萎靡的夏河,秦峰陰測測一笑,問道:“小子,想好了麽?”
“想好了。”夏河低低地說道,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200年後的地球,科技盡管已經被開發到了極緻,但是輿論發酵仍然需要時間,而秦峰也隻有48小時。
現在兩人都是在圍繞這48小時作文章。
“想好了就開始吧!”秦峰打開攝錄設備,這是備案的必要流程,監察局和軍隊不一樣,軍隊對于特殊犯罪分子,是可以先斬後奏的。
但是監察局卻必須留檔以備查驗。
不過這也沒關系,秦峰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多年,想要在這上面做手腳簡直不要太容易。
冤假錯案自己做的不少,一次翻車的都沒有。
這次也不會例外。
“姓名?”
“夏河!”
“性别?”
“男!”
“身份銘牌号13xxxxx1087692,對嗎?”
見夏河默默地點了點頭,秦峰冷笑一聲,随後緩緩地開口問道:“本月17号下午15點,你是否在夜色酒吧?”
他這個問題問的很奇怪,因爲一般的審訊,都會問犯罪嫌疑人案發時間的經過,然後根據自己掌握的證據,一點點反駁,直到擊破對方的心理防線,全部交代。
可是秦峰直接一上來,就以确定性的語氣,先鎖定了人物和地點這兩個因素,至于做了什麽,那就是可供自己發揮的了。
夏河白了他一眼,開口道:“我去夜色酒吧是因爲接了個任務,和蔡安民先生約好了……”
秦峰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我問什麽,你回答什麽,你隻需要告訴我,是還是否。”
夏河沉默半晌,道:“是。”
秦峰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還有些懵懂的夏河,心中冷哼:小子,整不死你!
秦峰翻看了一下手裏的卷宗,繼續問道:“你是否在冀州第一高中的時候,與你的同學班修發生過口角矛盾并心生不滿?”
夏河:“我們沒有發生過口角,是在二龍武館,而且我并沒有過不滿。”
秦峰冷漠地看着他:“你隻需要告訴我,是還是否?”
夏河氣結:“否!”
秦峰挑挑眉,絲毫不意外地問下一個問題:“那麽你在17号上午,是否單獨會見過冀南市傭兵分會長米振東,而後,你便以見習武者的身份通過了一星傭兵的測試?”
夏河剛準備掙紮坐起,很快就被兩個聞風而動的監察摁在了椅子上:“老實點!”
“夏河,你隻需要告訴我,是,還是否!”
攝錄設備的後面,秦峰臉上的笑容猙獰又肆無忌憚
夏河兩肩被死死地摁住,動彈不得,半晌才頹然地說道:“是。”
旋即,夏河又大聲呵斥道:“你這是誘供!”
可是秦峰的動作比他還要快,他一擡手,就關掉了攝錄設備,拍了拍手裏的卷宗,他得意地笑道:“夏河,你在學校和同學産生矛盾,随後心生不滿,在憑借與同學米喬的友好關系下,你請求米振東爲你造假了傭兵身份,并且在夜色酒吧實施了報複!”
說完,秦峰站起身,陰冷地說道:“事情的經過,就是這個樣子,沒錯吧?”
夏河:“沒錯你大爺!”
秦峰臉上的笑意迅速斂去,他微微撤身,招招手,淡然地說道:“辱罵監察局公職人員,罪加一等,接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