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俯瞰。
即便是在昏暗的夜色中,依舊能看到那一條宛如巨龍蜿蜒的雲夢大河,幾乎擁抱了整座天北市,包括其下數十個縣、鎮、鄉、村。
幾千年來,這條大河養活了數萬萬人。
與钜鹿相鄰的有兩座縣城,北接堯宮縣,南臨廣宗縣。
李馗打量了一會,眸底起了幽邃漣漪,開始尋找許昭的蹤迹,好在對後者氣息熟悉,有了這個作爲參照物,沒一會兒就找到在賓館休息的許昭。
“哈哈哈哈,這小子。”
下一秒卻是忍不住笑出聲,隻見許昭郁郁寡歡地躺在床上,李馗便知他今天肯定又是無功而返,沒能抓到那隻妖魔。想了想,旋即縱身躍下,離大地越來越近。
堂而皇之地在人群密集的夜市降落,沒有引起任何注意。他左右看了兩眼,聞到了烤攤上的肉香味,微笑着邁步過去。
另一邊,家欣賓館。
“哎呀,好煩呀。”
許昭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闆,旋即煩躁地在床鋪上左右翻滾起來。
其實他剛才已經感知到了那隻妖魔的氣息,隻是好巧不巧地碰上了拐賣事件,待處理完壞人,再回頭時已經找不到妖魔的蹤迹了!
“就差一點點呀!”直到現在,他仍是不甘心。
“叩叩叩。”
忽地,房門被敲響。
“誰呀?”
沒有回應,隻是敲門聲不斷,許昭鯉魚打挺起身,瞅着門扉倏地皺起眉頭,渾身浮起微弱的白光,徑直上前握住門把,猛地用力打開。
沒成想——竟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馗哥!”
“你怎麽來啦?”
“哈哈哈,沒吓着你把。”李馗手裏拎着啤酒烤串,瞧了眼他身上的白光,笑道:“【生光】練得不錯,有點意思了。”
“嘿嘿,快請進。”
許昭讓過身子,待李馗進來便重新關上門,有些無奈地說:“馗哥,我差點被你吓住,我還以爲是誰呢,大半夜敲門還不吱個聲。”
“诶,這不是爲了給你個驚喜。”
啪,
李馗單手打開啤酒罐,飲了口冰涼的啤酒,壞笑道:“我原本打算是直接從窗戶進來,不過想着你可能會被吓到,就改成敲門了。”
“……”
許昭微張着嘴,想吐槽的話在唇邊轉了轉又咽了回去,索性拿起紙碗上的臭豆腐狼吞虎咽起來:“謝謝馗哥帶來的烤串贊助。”
随即,他不免好奇道:“馗哥,你這回不會是專門來看我的吧?!”說着,許昭那張成熟老成的面容不由悄悄地給了李馗一個信号:
馗哥,莫要觊觎我的美色。
“昭啊,有時候太自信不是件好事。”李馗沉重地拍了下許昭肩膀,說道:“我這次來是有任務在身,剛好就在钜鹿縣附近,辦完事正好來看看你。”
許昭若有所思地點頭:
“那你一會就要走嗎?”
“不,有點事情沒處理,應該會在這裏呆兩天。”李馗慵懶靠在椅背。
唐希言現在不知所蹤,不排除他就在钜鹿縣的可能,需要花點時間去找一找。
随即,他瞅着許昭:“說說吧,到底是哪隻妖魔?”
“一隻五百年道行的貓妖。”
許昭昂起脖頸一口飲掉冰啤,撓着頭将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需要我幫你把她找出來嗎?”聽完李馗問了一句。
許昭立即搖頭。看他這個樣子,李馗就不再多說:“行,吃完就好好休息。”
月落日升。
第二天一早,一陣敲鑼打鼓、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将許昭從睡夢中吵醒,他瞄了眼牆上挂着的時鍾,這會兒才清晨五點。
“咦,馗哥呢?”
許昭見李馗沒在屋裏,起身掀開窗簾往樓下看去,不由目露新奇。
隻見烏泱泱一群人遊行過街,前頭領路的是幾個面戴鳥羽面具的人,邊走邊跳,體态優美,中間則是幾十名身穿土黃色道袍的道士,或是念誦唱經,或是吹響樂器。
曲調高亢激昂。
兩側街道的百姓則随着鼓聲,将瓷碗裏的符水潑灑出去。
浩浩蕩蕩,極爲熱鬧。
“這是在做什麽?”
見此盛況,許昭不禁好奇自語,環顧巡視間突地注意到李馗的身影。他蹲在一家面館的台階上,正與一位老人進行交談。
許昭眨了下眼皮,連忙穿上鞋,噔噔噔地沖下樓,出門右轉沒走幾步就聽到那老大爺中氣十足的聲音:“小夥子,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啊。”
“對,濱海過來找朋友的。”
李馗聞到大爺衣服上的煙味,笑着從口袋裏拿出煙盒,抖了抖露出個煙屁股,“也是難得能見到這副盛況,您給講講。”
“小夥子你……”
老大爺往面館裏頭看了兩眼,笑眯眯地接過,“挺上道的呀。”他美美抽了一口,卻被嗆了一下,不禁挑眉說道:“這勁頭夠大的呀。
“行,老哥癡長你幾歲,跟你說道說道。”
“在俺們這兒,這叫降穢,又叫做鎮平安。”老大爺看過去五十出頭,頭發茂密,就是中間略顯稀疏,樂呵道:“說起來可有上千年的曆史了,現在數百年來都是由钜鹿、廣宗、堯宮三縣聯合舉辦,每年都有兩次。”
“這樣啊。”
李馗好奇問道:“爲什麽叫做除穢,是那種妖怪神仙的故事嗎?”
“非也,非也。”
老大爺徐徐吐出一口濃霧,搖頭晃腦道:“俺們這塊地方在古時候向來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好幾場大戰都是在钜鹿附近打響的,幾十萬人,幾十萬人的死。”
“那怨氣,沖天呀!”
老大爺說的煞有其事,認真道:“俺們的先輩,以及太平道的掌教當時爲了能夠清除掉那些冤魂們的怨氣就每年打醮聚衆,舉行道典,告慰那些亡靈們。”
“幾百年下來,從未間斷。”
說着,他伸出手指向正在唱經的道士們,“你看,他們都是太平道的道士。”
李馗依言看去。
道士都是普通人,倒是從百姓們手中灑出來的符水卻帶着很濃的至陽氣息,稍作思忖,出聲詢問道:“大爺,那碗裏的符水是幹嘛用的?”
“鎮平安呀!”
老大爺一副這不是明擺着的樣子:“俺們這邊的人逢年過節都會上太平道觀裏求上一張平安符,然後等道典的時候,燒了平安符,在碗裏加上自家的大米、米酒,等隊伍從家門口經過就往地上一撒。”
“原來如此。”
李馗眸光微斂,指着隊伍前頭戴着鳥羽面具的那幾人:
“诶大爺,那他們跳的是什麽舞?”
“商羊舞啊。”
老大爺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他們是小雨村的人,這種特别的舞蹈隻有他們村裏的人最爲擅長,每年都是他們派人來跳。”
說着,他看向李馗:“你是外地人,怕是不知道這個村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