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
塵落。
然而,角落裏仍有幾人在激鬥。
“铛。”
劍丸蕩開兵鋒。
裴鳴欺身而近,五指虛握,劍丸化作長劍入手,劍刃劈向敵人。
在他對面,是一名青年男子,甲胄破碎、傷痕累累,已是油盡燈枯,再無還手之力,雙眼死死地盯着裴鳴,咬緊牙關。
“死!”
就在這時,兩名天将騰空而起,手中兵刃劈向裴鳴頭顱。
倏然。
咻地一聲利嘯,勁風襲來。
立見一杆旗幟瞬間對穿兩人的軀體,離地橫飛,直插在一塊巨石上。
鮮血順着杆身,從尖頭滴落。
噗嗤。
鮮血浸濕裴鳴的手掌。
那名緊緊抓着他手腕的青年,緩緩跪倒在地,雙眼逐漸渾濁黯淡。
“裴鳴,你沒事吧。”
李馗從硝煙裏走出。
“沒事。”
裴鳴垂下眼簾,使勁擦拭掉手上的血迹,扭頭看向李馗,微微一笑:“這回算是再見李副千戶的神威,倒是裴鳴還是老樣子,沒幫上什麽大忙。”
“诶,話不是這麽說。”
李馗搖了搖頭,認真道:“多個人,多個幫手,畢竟不是誰都敢對陸師道出手。”
聞言,裴鳴扯了扯嘴角。
這話說得。
緊接着,隻見李馗擡手一招,那杆紋着百獸圖的旗幟登時飛了過來,被他收進壺天空間。
“裴鳴。”
“嗯?”
裴鳴眼裏映出滿目瘡痍的大地,數十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血液彙聚成河,滾入亂石間。
李馗下手極狠,動辄枭首、分身、打爆,絕不存在苟活、殘留一口氣之說。
“很強啊,這些猖兵。”
這時,他偏頭看了過去。
李馗與裴鳴對視,嘴角似有諷色:“隻是沒想到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還挺重,原以爲他們隻是陸師道派出來的炮灰。”
“是嗎。”
裴鳴臉色平靜。
“是,比炮灰強上一丢丢吧。”
李馗顧盼四周,附近的百姓居民一早就被安排離開,倒沒有出現過多的人員傷亡,随即他看向春月樓,擡腳邁步過去。
“走吧。”
“嗯。“
春月樓早已化作一堆廢墟。
頂端旺盛的戾焰蓦然凝聚成一團,落在李馗身前,顯出一隻威武的黑皮細犬。
“汪!”
(主人,挽心姑娘被劫持走了。)
小黑湊到李馗手邊。
李馗摸了摸它的腦袋,眉眼一低,大大小小的傷勢遍布小黑全身,關心道:“你沒事吧。”
“汪!”
(小傷。)
“去把那些屍體吃了。”
李馗冷眸閃爍無情,“恢複下傷勢。”
細犬颔首,一縱一躍,立于突起巨石上,張開嘴,駭人吸力迸發。
但見無數血珠飛起彙聚,化作一股粘稠的血流湧入大張的犬吻中。
所謂三十六天将,其實就是陸師道豢養的猖兵、護道兵馬,其中不乏精怪一流,得了正統的修道法門。對于鬼類來說,他們的血肉自然是補品。
“李副千戶……”
一旁,裴鳴拳頭悄然攥緊:
“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
“過分?”
李馗緩緩轉身,森然的眼眸與他對視,似有潋滟的幽光流轉:
“對待敵人,有什麽過分的?你以爲他們各個都是良善之輩?”
裴鳴微張着嘴,想說什麽,卻最後什麽也沒說。
緊接着。
他就看見李馗徑直走向另一個方向。
“你去哪。”
“皇宮。”
“爲什麽去皇宮。”
“因爲陸師道在那等着我。”
李馗頭也不回地說道。
小黑緊随其後,身上的傷勢肉眼可見地恢複。
裴鳴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看了眼廢墟,連忙跟上。
……
……
奉天門。
兵器交鳴、哀嚎、怒吼,相互交織,上演一出混亂至極的厮殺。
“铛。”
一簇火星在兩人中間綻放。
冷峻;
兇惡;
兩張面孔壓着兵鋒,離得極近。
“侄兒,就這點手段想要殺你二叔。”
朱高熙獰笑着,渾身迸發駭人的高溫,氣血奔湧至極緻,長矛震開劍鋒,直直刺向朱瞻基眉心,惡吼道:“還早着呢!”
朱瞻基不慌不忙,心念一動。
但見懷裏鑽出兩道黑影,黃巾力士迎風而漲,擋住長矛勢大力猛的攻勢。
他眼一瞥,觀戰局。
陳虎被那名雄壯女将拖住,其餘兵卒被反賊擋住,現在隻能靠他自己!
“朱瞻基!”
突地,朱高熙猛然甩手拍爛其中一名力士頭顱,挑起地上一柄斧頭,腰身一弓一直,拳臂投擲,沾血的斧刃奇襲眉心。
朱瞻基眼眸微眯,腰間麒麟玉佩亮起耀眼紅芒。
一頭火紅色的麒麟在他身後浮現。
間不容發之際。
“嘩啦……”一聲輕響。
一條漆黑的鎖鏈鑽過人群,噬住斧柄,猝然間,鏈身繃直,猛地從左自右劃出凄冷寒光。
撕拉!
衆多反賊腰側出現一道殷紅血線,緊接着,半身傾倒,鮮血瘋狂湧出,撕心慘嚎響徹上空。
“啊啊啊!!!”
清掃出偌大戰場。
朱瞻基擡眼遠眺。
人群後方,李馗指尖的一張黃底符箓燃燒殆盡,腳步落下的刹那,八卦虛影瞬間鋪開,籠罩整座廣場,一條條金色鎖鏈從虛空中蔓延而出,捆住所有叛賊!
而後。
李馗看向朱瞻基。
兩人眼神交彙。
“交給我吧。”
“好。”
不管怎麽說,朱第還沒死,而朱高熙到底是朱瞻基的二叔,朱高赤也有交代,因此從哪方面來看,朱瞻基親自動手不合适!
那麽,李馗可以代勞!
‘新仇舊怨,一并清算。’
李馗目光挪移,放到朱高熙身上。
他像極了窮途末路的野獸,肌肉怒張,狀若瘋魔地狂吼,撕扯身上的鎖鏈。
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休傷吾主!”
怒喝自頭頂響起。
一柄萱花大斧昂起弧度,攜萬鈞之力赫然劈向李馗頭顱!
李馗眼一擡,
滿蘸血痂的惡性面孔撞入眼簾,正是朱高熙身旁的女将。
“定!”
李馗唇嘴輕啓。
這名膀大腰圓的女将瞬間定格在半空,怒目圓睜,死死盯着李馗。
定身:使人身軀與靈魂,乃至神禽異獸或一切物體被固定,從而不能動彈。
兩人錯身而過。
女将瞳孔迅速黯淡,身軀轟然倒在地上。
此乃追魂:奪取人的魂魄,至人死命之術。
于是,
李馗面前再無阻礙,隻有朱高熙。
“李馗!!!”
目睹女将慘死,朱高熙怒發沖冠,扯掉最後一條鎖鏈,攥着長矛,直沖李馗而來。
越來越近。
“死!”
“你好歹是個王爺,留個體面吧。”
冰冷的話音悄然入耳。
朱高熙隻覺眼前一花,腹部驟然劇痛,像極了一發炮彈轟在肚子上,哇地嘔出一大口血,雙膝一軟,跪在李馗身前。
“這一拳,是我的。”
李馗收拳,居高臨下地俯視朱高熙。
随即,
他抓起朱高熙的黑發,冰冷地說:“這一刀,是朱瞻基的!”
以掌作刀,劃開朱高熙的脖頸。
斷頸的血液噴湧而出,淅淅瀝瀝灑向地面。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個男人。
他舉起朱高熙的人頭,蓦然喝道:“反賊朱高熙已然伏誅,還不跪下!”
少頃,‘咣當’兵器落地的聲音響成一片。
烏泱泱一群人紛紛跪下。
朱高熙,
他的生命,他的野心壯志!
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