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德财的一生大起大落,富有傳奇色彩。
葉家的祖上是清朝時揚州兩大鹽商之一。清朝滅亡之後,葉家遭了難,失了生計,舉家遷徙,落戶河南。葉德财的母親生下他便死了,父親認爲此子必定克父克母,從出生開始便沒有再看過第二眼,支使奶娘養到五歲,狠下心來送上了嵩山之巅,少林古刹。在葉德财的記憶中,童年的光景就是每日早晚兩課,吃齋練武。等待藝成下山,已過去二十載歲月,山下之後才知道世道變了,日本人打了過來,河南淪陷,葉家大宅也被日本人占了去做指揮部。據說,他的父親因爲拼死反抗,被一個留着兩撇小胡子日本軍官一刀削下了半個腦袋。葉德财一聽,那還得了?當即決定蟄伏下來,花了五天時間摸清了日本人的底細,趁着天擦黑摸進軍營,當時那名日本軍官正和一白瘦姑娘滾在床上辦大事,但覺胸口一涼,就被刀子捅了心窩。白瘦姑娘驚了魂兒,叫似殺豬,軍營頓時炸了鍋。和尚飯不是白吃的,吃了二十年也吃出了一身本事,他魚也似的穿過日軍封鎖線,腳下一躍一瞪,翻過牆頭跑沒了影。
小日本貼了滿城的告示拿他,河南是待不下去了。在這亂世當中,人人都沒有一口飽飯吃,和尚那一套也不好使。葉德财索性脫下僧袍,還了俗,一路向東走,渴了喝山泉,餓了啃樹皮,等到人瘦成了皮包骨,頭上長出了睫毛長短的頭發,竟糊裏糊塗的到了上海。和尚的日子單調清苦,葉德财哪裏見過這般花花世界,心裏開出了花兒。他尋了份碼頭扛大包的營生,靠着本事打出了一片天,從小赤佬混成了模子(大哥),手底下最多的時候有三百弟兄,在上海灘也算得上一号響當當的人物。氣性高了心也狠了,把和尚那套阿彌陀佛抛到了九霄雲外。
後來,随着戰争輾轉流離,失了勢,散了兄弟,又被打回原形,成了孤家寡人。新中國成立之後,拳腳已經不好使了,葉德财尋思着走祖宗的老路,在浙閩一代販起了私鹽。最後,落了個“投機倒把”的罪名,葉德财被送到勞改營的那一年,正好是四十歲。
當慣了大哥,連吃飯都有姨太太喂,再讓他去幹這些粗重的活,葉德财心裏一百個不情願。每日随着隊伍一起開工,裝模作樣的在地裏胡亂扒拉幾下,瞧着監工的紅衛兵打盹疏忽,就一溜煙躲到牆腳樹蔭下,偷懶乘涼。那時候,他和就木同屬于一個隊伍,卻互不認識。葉德财每次偷懶怠工的時候,就看見就木揮着爬犁,頂着太陽,幹的起勁。他不由得覺得好笑,心想這人莫不是哈兒(傻子)。有一次,葉德财啃着從老鄉地裏摸來的老玉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就木一刻鍾,二流子似的摸着腦袋,問道:“恁弄啥嘞?真把自己當牛嘞?”
就木不去理他,自顧自做活。葉德财吃了癟,氣性就上來了,“哎呦”一聲,道:“俺在和你說話,恁是聾子?”他做慣了盲流子,說起話來陰陽怪氣,話裏話外都帶着挑釁。隻見就木還是不爲所動,随即在他肩頭一推,不料就木仿佛落地生了根,動也不動,自己反而站也不住,退出兩步。葉德财吃了虧,更是不肯,掄起袖子露出兩條壯實有力的胳膊,喝道:“看不出來,恁也是個練家子,好膽和俺比劃比劃!”
周圍的人見狀,心知要出事,立刻叫來了紅衛兵。待得紅衛兵一吹哨,這件事情才算完。葉德财吃過紅衛兵的虧,不敢造次,收起火氣,沖着就木鞋面上吐了口唾沫,懶洋洋的走了開去。就木也不生氣,随手拾起塊石頭,擦去唾沫,擡眼望着葉德财的背影。方才一對眼,他發現葉德财的眉心隐約聚攏着一股黑氣,近日必遭災禍。他本想提醒一二,但見葉德财如此态度就改了主意,心想讓這盲流子吃吃苦頭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勞改營的生活百無聊賴,葉德财覺得再這樣下去身上就要長草了。他想念在上海灘的生活,紅燈綠酒,紙醉金迷,好不逍遙。又想起自己那幾個騷姨太太,皮膚比緞子還要滑,嫩的都能掐出水來,一想起那種滋味,口水不由得流了一地。那時候,勞改營男女分隊,每天早上一起下地,卻不住在一起。葉德财有日子沒碰女人了,實在憋的難受,每日光是看着那些娘們撅着屁股扭着腰的模樣,喉頭就發幹。那一天,女隊新來個娘們,據說家裏是一方地主,被紅衛兵抄了家判了罪,才來了勞改營。她生的水靈讨巧,烏黑的大長頭發盤在腦後梳成個髻,瓜子臉,流水肩,楊柳腰,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晃着臀,正是女人最有味道的年紀。葉德财看得直了眼,一打聽才知道她姓王,丈夫死的早,年紀輕輕就守了活寡。葉德财打起了王寡婦的主意,心想騷娘們浪蹄子十個有九個是寡婦,我壯的跟頭牛似的,正好松松她這塊久幹成旱的地。不過,說到底也隻是心裏過瘾,當時時局緊張,每個勞改犯都削減腦袋想着怎樣好好表現,争取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莫說作奸犯科,就連響屁也不敢放一個。要是有人敢在勞改營裏不安分,簡直和自殺沒有什麽兩樣。
葉德财不想自殺,隻想上寡婦的床。女人這念想不想還好,一想就像決堤的江河,怎麽堵都堵不上。那些天,葉德财就像着了魔似的,得空就往女隊跑,蹲在個陰測測的角落裏,看着王寡婦深一鋤頭淺一鋤頭的幹活。王寡婦在家大小算個夫人,起居飲食都有下人伺候着,打小就沒吃過什麽苦,哪受得了這份罪,扒兩鋤頭就要直直小腰,擦去額上香汗,細細的喘着氣,飽滿圓潤的胸脯随着氣息誘惑起伏。葉德财心想這小娘們雖長得比不上我的姨太太好看,勝在小模樣招人疼愛,要是能讓我好好的疼愛疼愛,那該多美。他的魂被勾了去,滿腦子都是王寡婦的倩影,恨不得立馬沖下去,脫下褲子把她就地辦了。
三伏天最是熬人,葉德财心裏的煎熬比日頭還烈。這天,天剛擦黑,營裏鳴了鑼,大家收了鋤頭爬犁,撣去衣服上的塵土,紛紛回營準備吃飯。王寡婦跟在隊伍的最後頭,左瞄瞄右看看,腳步越來越慢,趁着紅衛兵轉身的功夫,一溜煙兒跑進了邊上的林子。葉德财心裏犯了嘀咕,連飯都顧不上吃,就悄悄跟了上去。勞改營沿江而建,三面環山,耕種的農田和奔流的江水之間隔着一片柳樹林。王寡婦進了林子,做賊似的看了看,像是終于放了心,背着顆柳樹,脫下褲子放起了水。葉德财就在不遠處貓着,心想小娘們害臊,撒個尿還這要背人。從柳葉斑駁的縫隙之間看過去,隻見王寡婦露着半拉腚子,雪白滾圓,直看得葉德财喉嚨冒起了火,他把心一橫,跐溜一下就竄了出去。
王寡婦讀過書,知書識禮,不願當着人面解手,這泡尿一憋就是一天。現在隻覺說不出的舒坦,緩緩站起身來,剛想提溜褲子,眼前忽然就是一暗。待得她回過神來之時,手腕已被一雙粗壯的大手牢牢按住,一張漲得通紅的男人臉近在咫尺。她驚的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你,你要幹什麽?”
葉德财第一次近距離看王寡婦,隻覺她身上香得很,脖子香肩連成一條軟柔線條,撩的人直想啃一口。他的下面支起了帳篷,就連眼睛也通紅着充了血。他用一手握住王寡婦兩隻纖細腕子,另一手按上了她的胸脯,狠捏一把:“妮兒,你可讓俺想的好苦!”
王寡婦看出了葉德财的意圖,吓破了膽,剛想開口叫喚,就被一隻大手捂了個嚴嚴實實。葉德财堕了色道,發了瘋似的用牙齒咬下她胸前一片薄衫,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恁還想叫?叫破喉嚨還能叫出個球來?俺今天就把你個小寡婦辦踏實了,讓你連叫喚的力氣都沒有!”
王寡婦有苦說不出,她一個身上沒勁的女人又如何能擰得過膀大腰圓的葉德财。眼看上衣被脫扒了個精光,露出白嫩的身子,心中又怕又怒又懼,發了狠勁,居然硬生生的掙出一臂,情急之下也容不得多想,腦子一熱沖着葉德财的臉就是一巴掌。
葉德财吃痛,眼中露了兇光,喝叱一把将王寡婦推了出去,火急火燎的脫了衣服褲子,甩着早已一飛沖天的大鳥,罵罵咧咧的又撲了上去。方才這一推,力量很大,王寡婦腳下吃力不住,直撞上身後柳樹才停了下來,但覺胸口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竟是一段梢頭從心窩子裏捅了出來,血箭也似的标了出來。
雪白的身子,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