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老人跪了下去,他們的兒孫們自然效法老人們,眨眼間,一群人就像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跪了一地。
被大姑掰開手,樂爸周秋鳳還不明白大姑想幹啥,見大姑在神台前跪下去了,又見大姑家的兒孫輩們跪了一地,吓了一大跳。
夫妻倆想去攙扶大姑媽,被自己的小棉襖拉了一把,他們不明白小伢崽爲什麽不讓他們去扶,也不好問。
樂韻阻止了兩位大家長去扶大姑奶奶,自己從長案抽屜裏拿出一把香,去夥房點燃,遞給大姑奶奶和表伯父表哥姐表侄/孫們一人一柱香。
她再跪在一旁,親自向太爺爺禀報:“太爺爺,重孫女樂韻,不負您遺願,找回了失散在外的大姑奶奶,今天大奶奶攜帶部分兒孫回梅村認祖。
大姑奶奶雖幼遭劫難,與親人骨肉分離,或許得樂氏先祖們在天保佐,在命懸一線之際幸遇得貴人相救,自後至今大半生平順,婚姻幸福,兒孫滿堂,已是五世同堂,太爺爺您在天有靈,也可以安息了。”
簡略說了幾句,樂韻才扶了一把大姑奶奶:“大姑奶奶,您給太爺爺上香吧,太爺爺他老人家等您這一柱香,等了很久了。”
“嗯。”寶音老太太哭得鼻音很重,應了一聲,拄着香磕了三個頭,再就着攙扶站起來,将香插進案台上的香爐裏。
她敬了香,站一邊,讓兒子兒媳婦們給外祖和外祖家的先輩們敬香。
樂健樂康樂福與各自的媳婦兒成雙成對的敬香,然後站阿媽身旁。
雲字輩的人敬完香,站一側,樹字輩的人攜帶三個小孩子敬了香,也站長輩們身邊。
寶音老太太抹把眼淚,叫小輩再跪下去給外祖祖家的列祖列宗和他們已故的舅舅舅母/爺爺舅奶奶/曾舅爺爺曾舅奶奶磕頭。
待兒孫輩們行了大禮,去拿了兩把椅子放案前,讓侄子侄媳婦坐着,叫孫子重孫子們給他們表叔表叔母/表叔祖父叔祖母行認親禮。
因自己代表着娘家人,樂爸周秋鳳受了大姑家小輩們的禮。
樂韻是不想讓大姑奶家的小輩們給自己磕頭的,可她是樂家家主,代表着樂家,隻好着弟弟,硬着頭皮受了大禮。
姐弟倆在小輩們行禮時,側開了半邊身子,隻受了半禮。
寶音老太太帶着兒子在娘家祖先神位前行了大禮,才算是全了認祖歸宗的基本儀式。
樂爸周秋鳳扶了大姑上羅漢榻坐,招呼着表兄表嫂們坐了,去打了熱水給大姑媽和表兄們洗臉洗手。
青年們輩不敢勞前輩操心,自己去屋檐下取了毛巾,在外面的自來水籠頭下洗了臉,再回屋坐。
樂小同學與當打雜工的燕帥哥和藍帥哥的協助下,沏茶,上水果點心。
在回九稻的途中,到中午時,直升機繞過一座縣城短暫停泊找地方吃了午飯,并不餓,有水果和點心就行了。
已經認了親,說話坐走也自然,說了很久的話,寶音老太太帶着兒子們去放置行李。
樂同學讓藍三和燕帥哥住了黎先生的卧室,讓大奶奶住她一樓的卧室,其他人由他們自己安排組合。
南樓二樓二間房一樓三間,北樓二樓有三間客房,一樓有一間客房,樂家二十九人分住九間客房,綽綽有餘。
樂雲朵和樂樹瓊負責照顧老祖母,随老祖母住一間卧室,其餘人或三或兩,男女分開住,快速分好了組,将行李擰進客房。
将私人行李物品揀了出來,青年輩們再将他們攜帶的禮物整理好,交給了小表妹。
梅村空氣清新,風情與草原不同,寶音老太太和兒子兒媳是第一次來到南方農村,非常好奇。
他們也不顧車馬勞頓,待侄孫女/小侄女安排完了家務事,拉着她去轉悠。
最年長的兩輩們興緻好,青年們輩們自然也跟着一起去散步,去田野看南方水稻田。
朝陽朝月朝星三個小家夥僅隻是短短一段時間的相處,已經成了樂善的小跟班,對樂善的話言聽計從,可乖巧了,根本不用長輩們再操心看護。
屬于樂家姑娘的空中代步車回到梅村時,很多人都看到了,當樂家姑娘陪着一大群人到田間地頭走動,被更多在田頭地裏耕種的村民所見。
不知道樂家來客是什麽身份的村民,也好奇不已。
周家和張老三劉路程五家是知道樂家有位大奶奶将于清明回來給樂家老太爺樂源掃墓,有人問起他們時,他們也沒隐瞞。
樂家大姑奶奶回來尋親的消息,也由此在村民口相傳。
大姑奶奶回娘家的第一天,樂小同學沒請人做陪,晚上自己人吃了頓認親飯,第二天中午請了滿爺爺滿奶奶。
她家爺爺與滿爺爺是拜了香火的兄弟,滿爺爺滿奶奶也算是半個娘家人。
周村長上午去村委點了卯,又聽了清明加強森林防火險的村委小會,從村委回村,不用小伢崽催,早早到了樂家。
寶音老太太知道周村長是弟弟的安答,她與孩子們對周家兩老口子客氣又親近,下午還應邀去周村長家坐了一會兒。
晚上的時候,樂小同學請了周奶奶、扒皮扒嬸奶奶和程家老兩老兄弟,張三爺爺三奶奶和劉七爺爺劉七奶奶到樂家陪大姑奶奶喝酒。
可惜,蒙古族人好酒量,她請的陪客酒量有點淺,全喝趴了。
晚飯散席時,請來的陪客全找不着北,樂爸周秋鳳将人一一送回去。
樂健等人雖然酒量很好,但是,架不住他們外祖祖家的酒好,散席後感覺後勁兒來了,趕緊爬去睡了,從而沒有當場出糗。
樂家姑奶奶回來掃墓,清明去山上時,周家沒與樂家同行,他們先出發了。
樂同學吃早飯前便将帶山上祭祀的菜品上了蒸鍋,吃了早飯,将準備好的用品打包,用籮筐挑上山。
第一次回外祖祖家祭祖的樂健樂康樂福讓孩子們或挑或背的搬東西,他們經小侄女給做了針灸,身健力強,爬山上坡也不用人攙扶。
到了墳地,樂雲開與兄弟姐妹們清理墳堆,樂家每年清明和除夕都會上山祭拜,墳堆四周并無雜草。
樂雲開與衆兄弟姐妹們帶着兒侄輩們将又去其他地方挖了些新土,爲外祖祖的墳堆添了土,再擺開祭品,敬香、燒紙。
寶音老太太帶着兒孫爲仙逝的阿爹燒紙,敬了三次酒,抱着墓碑哭,雖然她沒了多少兒時的記憶,但從前些年記起的片斷也能推測自己的阿爹是很愛自己的。
父女失散了将近一個世紀,當有音信時,卻已經天人永隔。
阿爹爲尋她,幾經生死,而她卻未曾在阿爹前盡過一天孝,反而累阿爹臨終仍對她念念不忘。
她找到了自己的根源,想奉養父親,卻子欲養而親不待。
少量的珍貴的兒時記憶在腦中盤繞,寶音老太太跪坐在墳旁,扶着不能浮現阿爹音容知貌隻有阿爹名字的墓碑号啼大哭。
樂父也是心軟的人,大姑媽一哭,他也忍不住,陪着大姑一起哭。
周秋鳳和樂健等人根本勸不住。
寶音老太太和樂父哭了一陣,互相勸慰,勸着勸着,姑侄抱頭痛哭。
别人勸不住,樂韻差了弟弟出馬。
樂善擠到大姑奶奶和爸爸中間,稚聲稚氣地勸:“大姑奶奶,爸爸,不要再哭啦,今天大姑奶奶帶都着後輩來看太爺爺,太爺爺地下有靈還不知有多高興,您們一直這麽哭,太爺爺聽着也會傷心的。”
“好,大姑奶奶不難過了。”自家阿爹的兩個小孫孫都是聰明絕頂的好孩子,阿爹香火傳承不斷,是好事!
寶音老太太哽咽着抹了把眼淚,在侄媳婦和孫女地攙扶下起身,再次用毛巾擦了眼淚,帶着孩子們去弟弟弟媳和隻建有衣冠冢的妹妹墓前祭拜。
無論是妹妹還是弟弟,她都沒有見過。
同樣幼年遭難,妹妹生死不知,弟弟早逝,她雖不幸,卻是最幸運的,她還活着,在活着的時候找到了自己的根源,也見到了娘家的親人。
就算想忍着些,寶音老太太仍然情不自禁,又在妹妹和弟弟的墳前各哭了一場。
樂健與弟弟們給下落不明隻有衣冠墓的姨母上了香,也給表妹樂雅上了香,雲字輩和樹字輩的孩子是小輩,還給樂雅表姑/表姑祖母磕頭。
祭拜了已逝的親人,衆人收拾了物品,下山。
寶音老太太的心情低落,回到了侄子家也不見好轉。
樂小同學也沒法子,給大姑奶奶泡了解郁茶,午飯後又拉了大姑奶奶,帶着弟弟和三個小娃娃制作風筝。
去野外放了小半天風筝,寶音老太太的低落的情緒被風吹散,心情由陰轉晴。
寶音老太太帶着孩子們去山上掃了墓,在樂家住了一天,周日離返M省,他們當中有些人也有工作,爲了回外祖祖家認祖,特意請了幾天假,不能耽誤太久。
樂小同學要去拾市工地,延期回京,燕大少留在梅村小蘿莉當保镖。
藍三帥哥用直升機送寶音老太太一家人到首都機場,樂家一家老少再轉乘飛機回M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