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婆婆的孫女就是李女士的孩子。</p>
四年前，李女士在醫院生二胎時，她的大姑娘12歲，那時候的她做事總縮手縮腳，膽子也比較小，還很自卑，都不怎麽敢擡頭看人，四年過去，小伢崽長高了一大截，足足有一米六三。</p>
有道是“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梅花需經苦寒才更燦爛，人需一番波折才成熟堅強。</p>
大約正因經曆過那場被趕出家門流落街頭的變故，李女士的大姑娘心志更成熟，人也變了，再不複以前的怯懦膽小，她的眼神堅定，眼中有光。</p>
女伢崽着穿着半舊的T恤和牛仔褲，紮着馬尾，清爽幹淨，看人時眼神也不再小心翼翼，不再躲躲閃閃，表現得大大方方。</p>
“四年不見，長高了很多啊，你媽媽說你拜了曹婆婆家的香火，有沒改名？”李女士前任丈夫姓張，她大姑娘以前叫張英媛。</p>
“樂姐姐，我改了姓名，現在叫曹清月。”曹清月笑得眼睛上揚：“這是奶奶給我取的名字，我妹妹叫曹冰月。”</p>
“這個名字好，清風朗朗，高潔如天上明月，你妹妹是冰月，古詩說‘一片冰心在玉壺’，代表着守志如玉，你們姐妹的名字喻意冰清玉潔，曹婆婆取名取得好，即好聽又意義深遠。”</p>
“樂姑娘過獎了，我鬥大的字不識一個，哪懂什麽，也就是我孫女來我家那天晚上的月亮非常亮，第二天的早上有清風吹送，天空也幹幹淨淨的，讓人心頭舒服，我就給她取了月亮和清風兩樣中的一個字做名字。”</p>
曹婆婆被誇得不好意思，坐下，招呼樂姑娘和鄰居們吃西瓜，西瓜是她自家種的，種得少，目前才成熟一二個，摘回來自己吃。</p>
曹清月給每人遞了西瓜，放下盤子，又去抱來在一旁玩耍的妹妹，幫洗幹淨小爪子，再帶到樂家姐姐面前，向妹妹介紹：“冰月，這個美麗的小姐姐就是樂姐姐，你出生的時候媽媽差點難産，身體非常虛弱，多虧有樂姐姐幫助媽媽，媽媽才能平安健康，我們有媽媽保護才能活到遇到奶奶的那天，才有現在。”</p>
曹冰月比樂善小幾天出生，因她媽媽沒能坐個像樣的月子，營養跟不上，後來她媽媽流落街頭，更加不要說營養了，她在嬰兒時期沒有得到最好的照顧，所以長得比同齡的孩子瘦弱矮小一些。</p>
不過，成了曹婆婆的孫女，條件得到改善，養了兩年身體也有起色，也正在朝良好方向發展，再過幾年就能追上同齡孩子的成長速度。</p>
小伢崽小歸小，卻是極爲懂事，聽說美麗漂亮的小姐姐就是媽媽和姐姐說的那個大恩人，沖着人甜甜的笑：“樂姐姐好！媽媽和姐姐說過你，我記得，你和奶奶是好人！”</p>
當初在醫院的一點善意，影響了别人的人生，樂韻也挺開心的，蹲身，往前傾身将小小的伢崽抱起來，捏她的小臉摸頭：“曹冰月小伢崽也是個乖孩子！你剛出生時躺在保溫箱，我隻隔着玻璃看過你，這一轉眼就長這麽大了呢。</p>
冰月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運的孩子，你有世界上最善良的奶奶，最偉大的媽媽，最疼愛你的姐姐，她們保護你愛護你，讓你健康成長。</p>
小冰月你也得努力哦，自己吃飯自己學着洗衣服，自己的事要自己做，要學着幫大人做家務，等長大了有出息，和你姐姐一起孝敬你媽媽和奶奶，讓奶奶和媽媽成爲世上最幸福的人。</p>
小冰月現在會做什麽事？自己會洗臉嗎？”</p>
小伢崽頻頻點頭，眼睛一閃一閃的，自己數自己會做的事：“樂姐姐，我會，我會洗臉臉、洗腳腳穿褲褲……”</p>
小伢崽有模有樣的說自己會什麽，說得還是重疊的字，特喜感，老人們聽得直樂。</p>
樂韻也樂，一連串的表揚，問她怎麽洗臉，衣服怎麽穿。</p>
曹冰月不僅說，偶爾還會做個動作，還挺像那麽回事，她說了一陣，她的小夥伴們叫她，她也呆不住啦。</p>
沒有玩過泥巴的童年是不完美的童年，樂小同學小時也玩過泥巴，自然懂得玩泥巴的妙趣，将小伢崽放下去，讓她自己去玩。</p>
曹冰月開開心心得跑去找小夥伴，又搓起泥巴來。</p>
妹妹去找小夥伴了，曹清月看到樂姐姐在和老人們拉家常談得投機，她提樂姐姐的小桶到水井邊幫撈水草，網小蝦子。</p>
十字井眼的水非常清澈，井水汩汩的從井底湧上來，柔軟的水草輕輕擺動，小蝦和小魚在水草間鑽來鑽去，或栖息。</p>
井裏的魚和蝦個頭僅筷子頭那麽大，從沒有見過長到手指大的魚。</p>
曹清月網了一紮水草，網到七八隻蝦米和三尾小魚，裝在一隻袋子裏放小桶内，再将水桶裏的水也換一遍。</p>
弄好了，再提着小桶到柳樹下，在旁坐着聽老人和樂姐姐聊天。</p>
與老人聊了一陣，樂韻告辭，謝過幫自己撈魚和水草的曹清月，拎着小水桶回家。</p>
曹清月相送，直到樂奶姐不讓送了她才站着目送，等到樂姐姐走出卵石小道看不見背影才回家繼續做作業。</p>
曹婆婆與鄰居們又聊了一陣，才各回各家準備煮晌午飯。</p>
樂同學拎着小桶走回城鄉公路上，圩也散場，趕圩的基本都走了，許多小商攤也在收攤。</p>
她拎着小桶和工具，穿過街，沿街旁商鋪樓的屋檐下蔭涼處走，回到梅村，直奔扒嬸家。</p>
扒嬸娘家的侄子喜得大孫子，昨天辦酒，她回娘家去喝酒，剛回家不久，聽到小樂樂喊，從屋後廚房跑到堂屋。</p>
“小樂樂，你是想網魚給樂善養嗎？”跑到堂屋，看到小伢崽的小桶，不由得開懷大笑，那麽小的魚網那麽小的桶，能裝什麽喲。</p>
“我去老井裏網了點水草和小蝦米做研究。”樂韻看到周天晴在家，拉着扒嬸奶奶去周滿奶奶家。</p>
扒嬸老奇怪了，還是跟着小樂樂到滿嫂子家。</p>
周滿奶奶和老太太逛街回來，她順路先回家喂雞鴨、喂豬，剛給雞鴨喂了食，想熱豬食，看到小伢崽拉着周八家的來家，讓兩人進屋才問啥事。</p>
到達周滿奶奶家，樂韻才開門見山的問扒嬸奶奶：“扒嬸奶奶，您知道不，俺周伯昨天離婚了。”</p>
“我聽說李小妍昨天去你家偷東西，還摔碎了幾百萬的玉，你把人給打了一頓，我沒聽誰說夏龍他離婚了，真離了？”</p>
扒嬸也是回到街上遇到個同村的人，聽了一耳朵，都還沒來得向妯娌們打探真實情況。</p>
“離了。那樣的人還不離，留着過年啊？你是不知道李家祖孫和小蒙李小妍母女有多不要臉，你昨天要是在場，估計會氣炸。”周滿奶奶提及李家那仨猶覺氣怒難消。</p>
“小蒙又一味袒護她孩子了是吧，究竟是什麽情況？”</p>
“是啊，平日看着小蒙是個通透的，遇到她女兒的事，她不管對錯黑白，隻管一味包庇她孩子……”</p>
周滿奶奶本着長話簡說的原則，大緻上說了昨天的情形。</p>
扒嬸聽妯娌說起李家仨人的行爲，氣得快噴火，姓蒙的什麽人啊，她女兒摔了幾百萬的玉，還好意思用周家媳婦的身份讓小樂樂不計較？她臉得多大？</p>
妯娌倆同仇忾敵，越說越火大，差點就頭頂冒煙。</p>
瞅着兩老氣呼呼的，樂韻趕緊給順毛，将兩老安撫得心平氣和些，笑咪咪地說自己的主意：“滿奶奶扒嬸奶奶，李家祖孫敢一次一次的搞事，不就是以爲周伯再離婚後名聲不好，怕離了娶不到婆娘不敢離婚嗎？</p>
爲了周伯的幸福，我上午去給周伯相媳婦去了，我想給周伯保個媒，特意找您們商量商量。”</p>
“啥？你……你相人去了？”周滿奶奶差點跳起來，夏龍他昨天剛離婚，小樂樂今天就跑去幫相對象，這……，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反正就是特别震驚，特别意外。</p>
扒嬸的眼睛也瞪成鬥雞眼：“你個豆丁大的孩子就想當媒婆？”别人當媒婆一般給同輩或晚輩做媒，小伢崽倒好，她專給長輩保媒。</p>
“對啊，我去相過了，我覺得很不錯。”樂韻一闆一眼的說：“我保媒的這個對象，我鳳嬸也見過的，有兩個女孩，大的今年下半年讀高二，小的剛滿四歲，我看好這個讀高中的伢崽，小的還小，也沒有往歪長的趨勢。”</p>
“你看好人家的姑娘？不是看好媽媽？”扒嬸眼睛瞪成牛眼，哎媽呀，小樂樂看好人家的大女兒，所以将人拉來配她周伯？</p>
“樂樂，你說的是誰？”周滿奶奶這下好奇得不得了，能得到小樂樂青眼，這可太難得啦。</p>
“我不僅看好她的大女兒，也看好她本人。”樂韻一本正經的：“這個人選，滿奶奶和扒嬸不一定見過，應該聽聞過與她有關的，她就是上街十字井眼旁以前撿破爛的曹婆婆撿來的女兒。”</p>
“你說得是十字井眼旁曹婆婆撿來的姑娘和孫女？”</p>
周滿奶奶扒嬸驚訝極了，關于曹婆婆撿回母女仨的事，她們也聽過，畢竟是那麽大的事，鄉街上的人基本都知曉，很多人不看好那母女仨，怕是白眼狼，勸曹婆婆小心别被騙光家财。</p>
“對啊，曹婆婆撿回來的女兒姓李，她生二胎時與我鳳嬸在同一個病房住過兩天，我還給她護理過，後來鳳嬸出院後我也沒再關注，上半年我家插田那段時間我去小學工地突查，有遇到李女士，才知道她現在是曹婆婆的女兒。</p>
那位女士以前性子軟綿懦弱，還真是不頂事的人，經過變故，母爲子則剛，現在立起來了，她的大姑娘心性也不錯，我在那孩子身上看到了幾分我的影子。”</p>
“這樣啊……”周滿奶奶似有所思：“感覺，可以，他嬸你覺得呢？”</p>
被滿嫂子問到，扒嬸想了想，也點頭：“我也覺得可以，小樂樂去打了保眼，錯不了。”</p>
“那，要不安排一下？”妯娌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眼睛冒光。</p>
“滿嫂子，要不這樣，我負責去說媒，你負責跟夏龍說？”扒嬸已經躍躍欲試。</p>
“行啊。”周滿奶奶一拍大腿，同意。</p>
妯娌倆三言兩語就拍闆定案，在旁的樂小同學瞪着雙美人杏眼，就一個大寫的“服”，這速度，不服不行。</p>
“滿奶奶，扒嬸奶奶，你們是不是再暗中去考察一下？”</p>
“有你考察過了，我們還考察啥？肥水不流外人田，必須下手趁早。”扒嬸一把摸着小伢崽的腦袋，笑得甜蜜蜜：“還是樂樂伢崽最實在，這麽快就給樂善務色到新舅媽。</p>
你現在身份不同，還是别想着去做媒婆，明面上的事讓我們來。”</p>
“感覺您們也了解曹婆婆的女兒的樣子？”</p>
“不了解，但曹婆婆的爲人是老少皆知的，我跟你講，張大家的去年還打過曹婆婆女兒的主意，想說給張科，女方拒絕了。”</p>
“哦。真巧。”樂韻想捂眼，這事要成了，張科媽估計會恨死周家。</p>
“噗，要是真成了，張大家的估計會氣得一腳蹬天。”</p>
“氣死活該。他嬸，我呢等會就去找夏龍，你也準備準備，最好抓緊時間給搞定，好好讓李家祖孫瞅瞅夏龍可不是非她家小蒙不可，夏龍前腳離婚後腳就能娶回新媳婦。”</p>
“對，我也支持滿奶奶的想法，最好立即結婚最好，我還在家，我家的客人也還在我家，說不定還能請我家的帥哥們去幫接親。”</p>
“讓你家的那些帥哥幫接親，你也不怕氣死李家祖孫。”</p>
“她們搞幺蛾子壞我名聲，總得讓我報複一下出出氣嘛。扒嬸去說媒時就說是我保媒，我不方便出面，由您代我去的。”</p>
“行，擇日不如撞日，我下午整點東西，今晚就去曹婆婆家。”扒嬸樂滋滋的，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p>
自己隻提個開頭，周家的兩位長輩将事件給安排得妥妥的，樂韻也不由得再次感慨周滿奶奶和扒嬸奶奶的速度，她們比她還急心喲。</p>
都說三個臭皮匠抵個諸葛亮，果然是有道理的，瞧瞧她們仨，就這麽将周伯的終身大事給敲定了，多神速！</p>
具體事情有兩位老人操辦，樂小同學不再瞎出主意，囑咐兩老中午去家裏吃飯，提着小桶回自家。</p>
周滿奶奶和扒嬸也麻利的先去忙自己的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