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森大緻估計了一下,簇擁過來的野狼至少有三百多頭,他們挺着健壯的身體,一步一步朝篝火走來,它們臉上的表情是憤怒的,更是饑餓的。餓狼是要吃人的,而且是帶着憤怒的餓狼,有過野外生存經驗的人都知道。
王中南遞給袁森一個子彈袋,沉聲道:“不要慌張,要做到一槍斃命!”
袁森點點頭,接過子彈袋,王中南迅速地解下背包,将槍械零件快速地裝上去,用了不到三分鍾,就裝好了兩把步槍。王中南遞了一把給巴依,自己“唰”地把子彈推上槍膛,端了起來。
月光下,一群又一群的野狼沖出黑暗,沖出沙包的遮擋,一步步地靠近獵物。它們的腳步是冷靜的,但是它們的目光是饑渴的,在場的三人都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都感覺到了心髒在胸腔裏怦怦的跳動聲。
三人站在沙雕前面,并成一排,槍口對着随時可能撲過來的狼群。
餓狼靠得越來越近,在距離三人隻有幾丈遠的地方,袁森開火了,沖鋒槍吐着火舌,沖過來的第一撥野狼很快被擊倒在地。與此同時,王中南和巴依相繼開火,王中南簡直就是神槍手,一槍一個,隻打頭顱,中槍者必死。
沙漠中,很快就已經血流成河。野狼嚎叫着、撲騰着沖擊過來,三隻槍口噴出的子彈很快就将數百頭狼的陣勢打亂。
黃羊隻是冷冷地瞅着這人狼之戰,它站在沙包上,半空中的月亮照出它的影子,把它襯托得更爲冷漠詭異。
袁森殺得興起,雙手被震得麻木了也渾然不覺。他沒有察覺到,一雙幽藍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緊緊地盯着他。突然,一股惡風撲來,袁森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從沙雕上撲下來的惡狼壓倒。惡狼四肢健壯,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它撲倒袁森,牙刀一甩,就咬袁森的脖子。
王中南對着狼群裏放了兩槍,身子一矮,槍管盯着野狼的肚子,就是一槍,子彈從狼背上沖出來,壓在袁森身上的狼屍也被這一槍震翻。
袁森從地上爬起來,野狼的牙刀沒有咬中他,但是那突如其來的一撲,還是讓他心有餘悸。他擡頭瞧那沙雕,三米多高的沙台上,是人面像的脖子,人臉上帶着闊大的面具,面具兩翼延伸到很遠,比沙台獸身要寬大三四米還不止。月光傾斜着照射過來,被面具側翼劃出一片巨大的陰影,陰影将沙台上的大片面積遮蓋得十分嚴實。
袁森突然吃了一驚,他全身都是一震,沙台上好像蹲着一個人。那個人就蹲在人面像的脖子後面,隻稍微探出半個腦袋,如果不是袁森站的位置特殊,根本就不可能發現他。
接着,他又覺得不對,野狼從沙台上撲下來不過片刻之間的工夫,可以肯定狼和人是不可能同時存在在沙台上的,一旦狼在沙台上發現蹲守的人,肯定會惡撲過去,鬧出動靜。而憑借狼的敏銳嗅覺,不可能在沙台上發現不了這個人。
也就是說,這個人是在狼撲下來之後才上了沙台的,他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摸上沙台,他想幹什麽呢?
以那個人現在所處的位置,如果他持槍向下掃射,沙台下的三個人一個都别想逃,肯定會被打成馬蜂窩。
突然,王中南探手來拽他,“你發什麽愣啊?我們被狼群包圍了,快點上沙台。”
王中南二話不說,推了袁森一把,朝幾頭來勢最猛的野狼轟了幾槍,巴依把步槍背在背上,抓着沙雕上凸出來的部分往上爬。沙雕外面一層都被風化,表面都是細細的沙子,很容易就一手抓空,爬起來相當艱難。
袁森也學着巴依的樣子,朝上爬去,他在下面不時地幫巴依頂兩下,推着他往上爬。袁森現在很擔心上面那家夥突然發難,他悄聲提醒巴依要小心一點,巴依隻顧爬上沙台,也沒多想袁森話中的意思。
三米多的沙台,巴依好不容易爬上去,又把袁森拖上去,袁森再拉王中南。王中南在與狼群的厮打中手臂上受了幾處傷,兀自流着血,手臂有點不得力。這樣王中南爬沙台,很大部分就要靠巴依和袁森的援手。巴依托着袁森,袁森再拉王中南,三人在沙雕壁上就像是一串蚱蜢一樣串起來。
王中南被拉到兩米多高,眼看就要爬上沙台,突然一頭大狼從沙台後面沖了上來。人面像面具切開的黑暗和月光照出的光明分割得十分明顯,大狼健壯的雙腿邁出黑暗,王中南就大叫一聲“小心”。
可是巴依和袁森此刻雙手都在抓着東西,隻能任那大狼宰割了,王中南奮力擡起手,就是兩槍,在沒有瞄準的情況下,兩槍都打中了大狼的腦袋。
大狼腿下一軟,從沙台上跌落下去,巴依和袁森一起用力,将王中南拖了上沙台。巴依和袁森都被王中南的身手震住。
三人站在沙台上,俯瞰沙海,黃羊身後的狼群還在不斷增加,一撥一撥的野狼跨過沙包朝沙雕走來。與此同時,沙包的對面,月色下一對對的狼群推動着沙線,迎着沙包走來,而三人栖身的沙台就成了兩部分狼群的中心,它們以合圍之勢向沙台襲擊過來。
浩浩蕩蕩走來的狼群已經不是幾百之數了,粗略一看,應該有數千頭左右,而且還在不斷增加。
王中南罵了一句,道:“在這大漠裏,我這輩子見過最瘋狂的狼群就屬這次了!”
站在沙台上,視野開闊不少,沙台尾部的一角和一個沙包距離非常小,幾隻健壯的大狼正站在沙包上試圖往沙台上跳,剛才那兩隻狼應該就是這麽跳上沙台的。
王中南背包裏的裝備一應俱全,他掏出一個微型手雷,讓巴依先放兩槍把沙包上的幾頭狼轟走。就在沙台那一角上鑽了一個幾尺深的洞,把手雷拉開,塞進洞裏。
引線“嗤嗤”地冒着火,不到一分鍾,隻聽轟的一聲響,那一角早被風化的沙台塌了兩米的範圍,野狼再要從沙包上跳上來是不可能的了。
王中南和巴依炸沙台的時候,袁森腦子裏一直浮現着那個蹲着的人,他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看錯。可是,他走到人面像脖頸的根部,卻發現那裏是空的,什麽東西都沒有,面具劃開的影子在脖頸周圍形成一片巨大的黑暗。
王中南大踏步走過來,發現了袁森的不對勁,道:“怎麽回事?”
袁森把自己在沙台下看到人影的情況向王和巴依講述了一遍,兩人也是很奇怪,整個沙台雖然寬大,但是一眼看過,确實是空空如也。如果那個東西真的有,怎麽可能會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呢?
三人又在沙台上查看一番,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迹象,沙台下面,數千頭野狼将沙台緊緊地包圍了起來。三米多的高度,它們不可能躍得上來,狼群無計可施,它們站在沙地上,對着月亮,仰天長嗷,聲音震耳欲聾。
袁森笑道:“狼群現在沒有辦法了,過不了多久應該會撤退的。”
巴依搖了搖頭,道:“我看未必,狼群是沙漠裏的智者,它們的智慧是可以讓人吃驚的。”
王中南将槍械拆下來擦拭,他是一個相當愛槍的人,每一個地方都擦拭得相當小心。
直覺告訴袁森,那個人肯定存在,但是,他到底去了哪裏?或者說,他是不是人?這兩個問題一直萦繞在袁森的腦子裏,攪得他心煩意亂。
他走過去,找王中南說話,“王,你帶我們來這裏,就是來挖那個古墓的?”
王中南點點頭,道:“我們走過來的時候其實繞了個圈子,這個山谷的位置是在死亡之村的下面,如果死亡之村的河道真的是因爲有地下古墓造成的水流消失,古墓的入口應該就在這山谷下面才對。”
袁森點點頭,王中南将槍械裝好,這時,巴依大叫道:“狼群上來了——”
袁森和王中南跑過去,巴依一直在沙台邊緣觀察狼群的動向,他這一叫,激起狼群的敵意,狼群齊聲嗷叫,接着一隻野狼就撲了上來,距離沙台還有一米多遠的時候,王中南開槍把它打了下去。
狼的智慧果然是讓人匪夷所思,它們先是用嘴巴拱沙,堆出一個小沙包,接着就有十幾頭狼趴在沙包上,沙包上又疊一層狼,這樣如是再三,疊羅漢一樣的疊了厚厚幾層,立刻就讓地面升了将近一米,健壯的頭狼就可以跳上沙台。
狼的報仇心理特别嚴重,三人殺了那麽多的狼,狼群怎麽可能善罷甘休。當然狼群的做法也激怒了王中南,他從背包裏掏出兩個手雷,拉開引線,扔進沙包上的狼堆裏。
幾十頭狼趴在沙包上,立刻被手雷炸得狼屍亂飛,血肉模糊,圍觀的狼群也吓得四散奔逃。
狼族一向以狡詐和報複性強著稱,它們并不擅長硬拼強攻,所以王中南的手雷還是對它們起到了一定的威懾作用。它們漸漸地散開,帶着怨恨的眼神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山谷,走向沙漠。
袁森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那隻黃羊莫名其妙地不見了。在群狼圍攻三人的時候,它還一直冷冷地瞅着人狼之戰,現在卻突然消失了,它去了哪裏?
王中南和巴依也注意到這個問題,王中南告誡兩人,一定要提防着那頭黃羊,有機會一定要除掉它,否則後患無窮。
三人正在讨論接下來該怎麽做,這片山谷到處都是茫茫黃沙,不知道古墓入口,怎麽才能進去?總不至于把整個山谷都刨一遍吧。
本來大家是進來尋找魯莽進入無人區的巴哈爾古麗,但是一場沙塵暴導緻他們在沙漠裏迷路,連庫爾班礦長也生死未蔔。現在大家好不容易解決了生存問題,又跑到這裏來挖古墓,到底顯得有點不應該。
所以巴依堅決要求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回到英阿瓦提村再做商量,組織救援隊,或者向公安局求援,請求直升機幫助。
王中南表示反對,他一再強調,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在無人區中,如果他們還留在這裏,就有可能會找到庫爾班礦長和巴哈爾古麗;如果現在就回去,他們沒有代步工具,等走出大沙漠,恐怕迷失在沙漠中的兩人早已變成幹屍。
而且,他始終覺得,買買提的死好像與這神秘的守陵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