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驚奇地在這裏發現了大量日本人留下的工事,甚至還有龐大的火藥庫,以及其他的電力通訊設施。這些東西都讓我們感到莫名其妙,因爲在近代史上,隻有英、俄入侵過新疆,日本人當年隻染指中國中原地區,他們怎麽會跑到新疆來修建如此龐大的工事呢?
我們蹲在日本人建造的地下走廊裏,小田不停地抽着煙,火星一閃一閃。王大校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田機靈地給他遞了一支“大前門”。
老頭兒靠在冰冷的水泥牆上,無力地說:“既然走錯了路,我們就得想辦法快點回去,再這樣走下去我們就是死,現在都彈盡糧絕了!”
王大校劃亮打火機,火光照着他堅硬的面部輪廓,他是我們的領隊,如果要退回去,也要他點頭同意。
王大校搖頭,道:“現在地下河漲水,我們原來走的路線都被水淹沒了,再說——”
他望着我,眼裏泛着紅光,“我的兵不能白死,那個羊頭到底是什麽?我一定要弄清楚!”
隐隐的,我在王大校的眼裏看出一絲不安,我的心裏也漸漸升起一陣壓抑,地下走廊裏溫度很低,可是我還是沒來由地出了一身冷汗。
我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正窺探着我們,它就藏在黑暗中,不聲不響,瞅準機會一舉将我們全部殺死。
我的腦中回憶着當時的情形,巨大的山洞裏,我們的竹筏撞上暗河礁石,意外拐進側洞。側洞水勢下斜,有幾隻竹排差點兜底翻,我們經過幾次轉折,水勢才平緩了下來,我們順勢繞進一個小洞口。
洞口裏面豁然開朗,地下河并不寬,河邊是淺灘,鋪滿了碎石子。這個山洞很奇怪,它的結構就像是一個穹頂扣起來的一樣,十分開闊。我們在淺灘上意外地發現了許多石雕,那些石雕或倒或立,有的面容已經模糊斑駁,有的還可以看清大緻的樣子。這些石雕表層都很脆弱,估計許多年前地下河水深,它們就一直被潛藏在水裏,後來水位下降,它們才浮出水面的。
有戰士将一座倒立的石雕扶起來,意外地發現,那是一個人的半身雕像,它的面容比正常人粗礦,有點像未進化完全。不過讓人吃驚的是,它隻有一隻眼睛,就像中國神話中二郎神那樣在額頭上長了一隻眼睛,但正常雙目的位置卻是一塊平整。
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那些模糊的石雕輪廓都像是羊,而且是瞎了一隻眼睛的羊。很快去前面探路的戰士跑回來,他們在山洞洞壁上發現了大量壁畫,壁畫内容古怪,畫的全部都是隻有一隻眼睛的小人。
我和幾位專家跟着探路的戰士過去,走了一百多米,在淺灘梯田頂端,果然看到那牆壁上雕刻的壁畫。壁畫很長,但是最吸引我的卻是壁畫裏隻有一隻眼睛的小人,還有被他們奉爲神靈的獨目羊。
我們當時都很振奮,沒想到意外地在阿勒泰的山洞裏找到了春秋時期神秘的獨目人遺迹,這個部落以神秘著稱,鮮少記錄進史冊,但是國外有專家研究證明獨目人擁有過極端特殊的文明。
我看着壁畫上的場景,一股說不出的涼意遍布全身,那隻羊的神态是那麽的詭異,它好像在看着你笑,可是你仔細看,它又好像是在哭,讓人毛骨悚然。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陣獰笑,我的心裏一沉,那笑聲又變成午夜的嘤嘤哭泣,我猛地一激靈,扣響了手槍的扳機。
子彈貼着王大校的面皮飛過去,打在岩壁上,王大校寒着臉,其他人也都盯着我,怪聲突然停止。
我瞪着王大校道:“你聽到那聲音了嗎?”
王大校疑惑地繼續朝我看,搖了搖頭,其他人也是一臉茫然,搖着頭。我的心一涼,道:“這裏不對勁,我們快離開這裏!”
這時,“轟”的一聲,幾名戰士撬開了岩壁側面的一道石門,那門密封許多年,打開後騰起一陣白霧,圍觀的戰士紛紛讓開。
王大校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放松點——”然後收起了槍,朝石門走去。技術員鑒定空氣無毒,王大校跨進山洞,他的幾名警衛員和專家也跟着進去。
石門背後的山洞不大,僅容兩人并排進入,我們繞過幾道彎,看到白霧中赫然出現一具棺椁,若隐若現。
幾名警衛員推開棺椁,裏面是金棺,警衛員合力推了幾下,金棺紋絲不動。後面人遞過來撬杠,抵在金棺蓋下,左右各三人,數着一二三一齊撬起來。我有點茫然地站在衆人身後,我這大半輩子,也挖過不少墓穴,遇到過的怪事數不勝數,可是這次還是讓我有點懵。六名解放軍戰士大喊着口号,軍人硬朗的口号将山壁震得顫抖,我猛地醒悟過來,叫道:“快閃開——閃開——”
棺蓋嘩啦被掀開,一片黑影劃過視線,王大校的警衛各個身手敏捷,瞬間卧倒在地,但是還是有兩個沒有避開,被噴到臉上。
那東西我當年參與考察漢代古墓的時候見過,叫火磺,其實就是濃度比較高的硫酸經過一些特别的處理。墓主人爲了防止被盜墓,經常會在磚牆裏放一道火磺牆。那兩個戰士臉上一片模糊,在地上翻來滾去,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燒糊的氣息。立刻就有醫務員跑過來,将他們擡下去,王大校一腳踢翻了棺蓋。
手電光中,一具骷髅呈現在我們面前,然而讓人吃驚的是,那并非是人的骨骼,似乎是一隻野獸的,就像是羊,但是體型卻比普通羊大了将近一倍。
一隻羊居然被放進金棺裏,古代葬禮,極端注重身份地位,能享受到金棺棺椁的肯定是非富即貴的顯赫人物。可是一隻羊要享受這樣的禮遇,确是讓人吃驚得很,難道是?
我的心一顫,果然,羊的兩隻眼眶不一樣,一隻呈黑褐色而且眼骨處有不規則切口,另一隻呈暗黃,很顯然羊的一隻眼睛以前遭受過創傷。也就是說,在死之前,它是瞎了的,它就是壁畫上的獨目羊。
我的心一沉,莫名地覺得這個地方詭異得很,這時,王大校從那隻羊的脖子上解下一個東西,在手電光裏,我看出來那是一塊玉,晶瑩剔透的玉。那塊玉有半個手掌那麽大,雕刻出羊的輪廓,果然,與壁畫中刻的一模一樣,那是一隻獨眼的羊。
王大校看了半晌,将玉遞給我,那的确是一塊美玉,色澤柔和,白度和潤度都非常不錯,甚至遠遠超過了一些古墓出土的玉石。
我翻過來,看到玉的臉,那隻詭異的眼睛,正陰森森地盯着我,就仿佛切進了我的心裏一樣,耳邊再次響起那種獰笑。我吓得手一哆嗦,玉跟着從手裏掉下去,王大校一探身子,接過玉。
山洞的其他人也都很奇怪,小聲道:“他今天是怎麽了?”
王大校沒有說話,将玉遞給一位專家保管,轉身走出山洞。
這裏的地質勘測基本結束,根據勘測數據推測,這裏應該是地下河的一條支流,在前面肯定會融入主河道裏去。大家登上竹筏,沿着河道漂流下去,一路穿大洞走小洞,繞了無數個彎。而我則在回憶着那幅岩畫的内容,還有那隻讓人恐懼的獨目羊,爲什麽隻有我能聽到那聲音,而别人聽不到,難道真是幻覺?
我将視線放長,盯着一排又一排的竹筏順水而下,突然我發現有什麽不對。我轉頭對王大校道:“我們好像少了一些人——”
王大校數了一下人數,果然發現少了五個人,可是在離開之前,我們還清點過人數的啊,那五個人是在什麽時候,不知不覺地在我們眼皮底下失蹤的呢?
而這,隻是我們噩夢的開始——
袁森重新翻開一頁,那頁隻有潦草的一句話,老頭兒死了。
後面的記錄都很潦草,最後幾頁上寫的都是同一句話,青羊玉,噩夢——
二十幾頁後面,剩下的工作日記本部分已經沒有了,就好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撕掉了一樣。
袁森合上工作日記本,陷入沉思。青羊玉,他們在阿爾泰大山的山洞裏究竟遭遇了什麽?剩下的一半日記又去了哪裏?這些都在他的心中打上一個大大的問号。
他擡頭看向楊健教授,楊健抽着煙望向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天空,目光是那麽的深邃而惆怅,難道這也是一直以來困擾他的謎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