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爾古麗吓得尖叫一聲,瘦高男也是一愣,水面上突然翻開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滾來滾去,範圍由大變小,一層一層的水被推開,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水裏沖出來。漆黑的環境裏,袁森隻知道有人把他夾在腋下,飛速地往上飄動。那人突然一躍,掰住一個東西,躍進山洞口,把袁森和另外一個人放在地上。那個人應該是維族女孩沒錯。神秘人重新點燃了一隻大火把,火焰熊熊燃起,袁森看到那人,大吃一驚,他竟然是在地下荒原裏失蹤的巴依。維族女孩被吓得臉色慘白,不過傷勢不怎麽嚴重,能夠自己站起來。袁森就比較慘,一路下來,滿身是傷,身上多處肌肉撕裂,還有不少被小火鳳凰啄出的傷口。巴依從身上撕下幾塊布條,幫袁森綁上。他從進來到現在,始終一句話都沒說過,對比從前,簡直判若兩人。袁森越看越覺得這家夥有問題,火把的光将巴依的臉照得特别神秘,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臉皮繃得緊緊的,渾濁的雙眼中閃着銳利的光芒。維族女孩走上前去,盯着巴依,道:“巴依,你怎麽會在這裏?”巴依依然冷着一張臉,他瞅了一眼女孩,低聲叫了聲“小姐——”就再也不言語了,自顧自地幫袁森纏着綁帶,處理傷口止血。巴依冷不丁的一句小姐,卻讓袁森吃了一驚,“這個女孩就是玉礦礦長庫爾班的女兒,他的師妹巴哈爾古麗?看來這地下古墓果然是是非地,大家都走進這兒來了,不知道在裏面還會不會碰上失蹤的庫爾班礦長。”袁森自顧自地胡思亂想,突然巴依推了他一把,道:“快走,那東西又跟來了!”袁森不假思索,摸着山洞洞壁朝裏面走,巴哈爾古麗也被巴依吓了一跳,跟着朝山洞深處走去。果然,袁森聽到後面“咔嚓——咔嚓——”的聲音,就像一個笨重的東西在移動,袁森第一個懷疑的就是那隻大怪鳥。但是怪鳥已經被巴依砍下了頭,巴依用繩子栓在山洞口的關門石上,拿着那把怪異的石刀縱身而下,在關鍵時刻一把砍下怪鳥的腦袋,順勢抓起袁森和巴哈爾古麗,順着繩子攀上來。巴依身手敏捷,這讓練武出身的袁森驚歎不已,這一切都是在袁森被救進洞裏之後,他才明白過來的。怪鳥的頭被巴依擲進山洞口,他腰間挂的石刀上還沾滿了鮮血。幸虧袁森身體底子好,身上的傷多是皮外傷,忍着痛摸着牆壁朝前走得飛快。他聽到身後巴哈爾古麗急促的喘息聲和巴依飛快的腳步聲,聲音漸漸逼近,袁森能感覺到那東西離巴依越來越近,就好像要踩着巴依奔跑的節拍一樣。巴依突然停下來,把火把遞給巴哈爾古麗,提着石刀,就朝後面走去,看架勢,似乎要與那東西一決雌雄。袁森和巴哈爾古麗不敢停留,前面山洞幽長,火把隻能照射到三四米之内的範圍,山洞頂上不時地掉下水珠,四周都靜得可怕,隻有水滴“滴答——滴答——”的聲響。巴依折回去之後,後面就沒了動靜,那怪東西也好像沉默了一樣,讓人覺得蹊跷。兩人迎着黑暗前進,加了一百倍的小心,四周都安靜得可怕,他們的耳邊響着滴水和走路的回聲,把黑暗中的山洞襯托得更爲恐怖,誰也不知道下面會出現什麽髒東西。兩人隻是按照巴依指點的方向一路前行,走過了一百多米遠,袁森突然停了下來,他明顯地覺得這地方不對勁。巴哈爾古麗道:“你怎麽不走了?”袁森皺着眉,接過巴哈爾古麗的火把,朝四周照了照,周圍都是石頭錯連的洞壁,洞壁潮濕,上面還結滿了綠苔。山洞洞頂隻略微比人高一點點,上面到處都是大小不一的岩石洞口,洞口與洞口之間相互交錯,看起來一層一層的。袁森止住巴哈爾古麗的話,小聲道:“這裏有問題,我感覺好像有人在盯着我們,我們小心點!”巴哈爾古麗點點頭,兩人距離漸漸分開,小心地朝前走去,就在這時,袁森的頭頂上突然一涼,一隻槍口抵在了他的腦袋上。一個低沉的聲音冷冰冰地道:“不想死的話,他媽的就給我老實點,誰動一下我就崩了誰?”洞頂上拳頭大的小洞口顫動了幾下,袁森聽到上面槍托撞擊石頭的聲音,接着頭頂上掉下一堆碎石,從洞頂上跳下兩個壯漢和一個蒙面人。那蒙面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雨衣上還帶着一個全封閉的面罩,隻露出兩隻眼睛,鼻子下面是一塊網面的布,看起來特别詭異。兩個大漢拿着鋼槍盯着袁森和巴哈爾古麗,一個大漢對洞頂上說了聲,“老二,下來吧。”接着,頂在袁森頭頂上的槍收了回去,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男子也從洞口裏跳了下來,他踢了袁森一腳,罵道:“這小子警覺性倒挺高,差點被他發現了。”袁森看着那個蒙面人,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蒙面人看也不看袁森一眼,那個高瘦的男子罵道:“小子,落到我們手裏,你還這麽嚣張,真是找死。”舉起槍托就朝袁森的背上狠砸了一下,袁森被砸得腳下踉跄,頂着他的槍口失了準頭,袁森趁機腳下一滑,肘部撞上持槍大漢的胸口,順手奪過他手中的槍。情急之下,瘦高男子掄起槍托,半旋着朝袁森砸過來,袁森橫槍就擋,兩隻鋼槍撞在一起,星火四射。另外一個大漢吼道:“操,你再動一下試試,老子一槍就崩了這小妞。”袁森一愣,頂住巴哈爾古麗的大漢吼道:“把槍扔了,快點!”無奈之下,袁森隻得丢掉槍,瘦高男子把槍口死死地抵住袁森的腦袋,狠狠地踢了袁森的膝蓋一腳,那個受傷的大漢此刻也不敢懈怠,槍口盯着袁森的要害,手指壓在扳機上。剛才一番搏鬥,袁森的火把掉到地上,熄滅掉了。控制巴哈爾古麗的大漢把人交給另外一個大漢,從背包裏掏出手電打亮,強光可以照射到很遠。突然,袁森奔來的方向傳來“噗嗤——噗嗤——”的聲音,就仿佛筋肉撕裂、骨骼分離一般,那“咔嚓——咔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袁森暗道不好,恐怕巴依已經着了那怪物的道兒,挂了都說不定。蒙面人手一揮,後面幾人連忙點頭,押着袁森和巴依朝裏面趕去。看得出來,這個以蒙面人爲首的團夥也知道那怪物的厲害,不敢犯上它,幾人走得非常快,山洞之間錯綜複雜,這幾人卻好似對這裏非常熟悉。在遇到有幾個洞口的時候,絲毫沒有猶豫地就知道該進哪個洞。山洞的走向都是一直傾斜向下,這讓袁森暗暗吃驚,他們已經深入地下上百米,有明顯的壓迫感,耳朵經常處于蜂鳴狀态。這樣一直走下去,到底會走到哪裏?隻怕誰都不會想到,在這世界第二大沙漠中居然會藏着這樣一座巧奪天工的地下古墓。這座古墓建于何時?墓主是誰?還無從考究,但是如果這個秘密一旦被世人所知,那必定是震驚世界的。不過眼前最讓袁森費解的是,這群以蒙面人爲首的人,多半就是盜墓賊,既然已經落入他們手中,他們爲什麽會費盡辛苦地讓他和巴哈爾古麗跟着他們走,兩槍解決豈不是更方便?一個大漢打着強光手電,瘦高男子和另外一個大漢押着袁森和巴哈爾古麗,蒙面人依舊沉默地走在打手電的大漢後面。他穿的防水雨衣非常的寬大,從體型上根本看不出他的性别。越向下走,山洞的地面越發潮濕,一開始還隻是水灘水迹,越往裏走,地面上的水就越深,漸漸淹沒了腳踝。瘦高男子向前面的大漢問道:“老李,距離出口還有多遠?”叫老李的大漢把手電打在牆壁上照了照,道:“這裏有我們的記号,還有一百米左右,水位又漲了不少了,不知道會不會把洞口給淹了。”瘦高男道:“那走快點,趕在洞口被淹之前出去。”一群人加快腳步,趟水往前走,袁森在老李的手電光中不時看到他們在牆壁上留下的不同記号。水位越來越高,已經淹過了肚腹,袁森已經明顯地感覺到瘦高男頂在他背後的槍管力氣加大,隻要他稍有異動,他勢必會扣下扳機。突然,老李把手一揮,手電照到遠處水面上,道:“不對,前面水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瘦高男道:“什麽玩意兒,看仔細一些。”水面反光厲害,看得不是很清楚,老李往前走了一些,突然踉踉跄跄地跑回來,道:“前面站着一個人,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瘦高男一聽,急忙把槍口對準前方,老李的手電打得有點晃,瘦高男把袁森推向押解巴哈爾古麗的壯漢,讓他看着。自己走到老李的身邊,一看之下,那裏果然是一個人。隻不過看着又不完全像人,因爲他的身體臃腫至極,就像是一具粗糙的石像。瘦高男罵了一句,就要走過去看看,蒙面人突然攔住了他,用手指了指袁森和巴哈爾古麗。瘦高男立刻明白過來,用槍抵着袁森,冷笑道:“你們該派上用場了。”袁森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原來是他們在這裏遇到了麻煩,需要替死鬼才能過去,所以才折回去。或者剛好在路上發現了他,就将他和巴哈爾古麗抓來,來祭這鬼門關,這幫人真是夠狠。袁森無奈,隻得朝前走去,暗想在這水裏走動,逃走的機會更大。隻要走到山洞拐角,趁那家夥一不注意,立刻可以撲到水裏遊走。他正尋思着,突然聽到那名叫老李的大漢慘叫一聲,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跌倒在水裏了。瘦高男想要去拉,可是老李的身體一沒入水裏,立刻消失不見。瘦高男吓得臉色慘白,後退幾步,對蒙面人道:“難道是那東西?主人,你不是說它進不了這洞的嗎?”蒙面人雙目掃了一眼瘦高男,那雙眼睛簡直冷得像冰一樣,瘦高男急忙低下頭去。瘦高男推了袁森一把,怒道:“走快點,聽到沒?”袁森隻得朝那個站在山洞中央的人走過去,瘦高男離他三米左右的距離,槍口對着他的後腦勺,一旦他有逃跑的動作,瘦高男勢必會扣響扳機。這地下水巨冷無比,袁森被凍得臉色慘白,身上直發抖,水面已經沒過胸口。後面的人就跟瘦高男一樣,在三米之外不遠不近地跟着。巴哈爾古麗突然大聲道:“你——小心啊——”袁森先是一愣,接着心頭一暖,轉過頭來朝巴哈爾古麗一笑,瘦高男在後面大喝道:“誰讓你回頭的,他媽找死啊你!”突然,袁森腳下一滑,好像踩進了一個陷坑,整個人一下子沉入水底。幸好他會遊泳,穩住身形之後,立刻泅水起來。這水位的落差居然有幾米高,袁森在水裏睜開眼睛,想看看哪裏有拐角,他好先藏到别的洞裏。擺脫掉瘦高男的槍口,再伺機奪下他們的槍支,救出巴哈爾古麗。水下的視距很短,他隻能借助從水面上透下來的手電光,看到一米範圍内的東西,突然不遠處有個東西正向他漂過來。袁森納悶,朝那東西遊過去,漸漸逼近,那玩意兒白花花的一大塊。袁森遊到它面前,一下子看清了那東西,那玩意兒居然是一張碩大無比的人臉。袁森吓了一大跳,急忙向後面退過去。沒想到那大臉還會自己遊動,它飛快地朝袁森逼過來。袁森大駭,知道這裏面有蹊跷,急忙向過來的方向加速遊過去。遊出了陷坑,他将腦袋探出來,剛好看到瘦高男因爲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的臉。他把槍口一把頂在袁森腦門上,罵道:“你他媽的少給老子耍花樣,老子一槍崩了你!”袁森摸了一把臉上的水,道:“你先别急,這水下有陷坑,我剛才就是掉到陷坑裏去了!”瘦高男朝蒙面人望了一眼,蒙面人點了點頭,瘦高男喝道,“有陷坑又怎麽樣,我們都會遊泳,你在前面帶路,我們跟着遊過去。”袁森搖頭道:“不是,我在陷坑裏還看到别的東西!”瘦高男道:“什麽東西?别啰啰唆唆的,給老子一次性講清楚。”袁森點頭,道:“我在裏面看到一張很大的人臉,有這麽大。”說着,他還用手比了一下。瘦高男搖頭道:“胡說,他媽的,人的臉怎麽會有這麽大呢?你敢騙老子?”袁森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怎麽瞧着那麽熟悉,我想起來了,那張臉好像就是老李的。剛才他的臉變得那麽大我一時沒認出來,現在一想,還真的是他。”瘦高男的臉都綠了,他瞪着袁森,扣扳機的手有些抖。袁森沒想到這家夥原來這麽膽小,怕他一時太激動,扣響扳機,連忙舉起手來,讓那家夥冷靜一下。瘦高男把槍口死死地頂着袁森的額頭,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人看了很不舒服。後面的巴哈爾古麗突然尖叫起來,“看,你後面是什麽東西?”瘦高男猛地一轉身,看到他身旁有個白花花的東西正從水裏浮起來,那東西一大片,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瘦高男探手就從水裏撈起那東西,蒙面人斷喝一聲,“别碰它——”随即,一聲槍響,黑血濺了瘦高男一臉,一隻黑乎乎手掌那麽大的蟲子被打了個稀爛,摔進水裏,那個白白的東西也跟着跌在水面上。瘦高男吓得退到蒙面人身邊,那東西就浮在水面上,大家都看得真切,那東西果然是老李的那張大臉。那臉在水裏浸泡過,又腫又大,所以比平常人大了将近一倍。眼珠和鼻子都是空的,連着嘴巴,那張臉上有四個大窟窿,看着特别吓人。瘦高男也沒主意了,看來老李是着了這怪蟲子的道兒,剛才幸虧主人出手,否則他也會是跟老李一樣的下場。蒙面人解下背包,從裏面掏出一個充氣皮艇的模子遞給瘦高男,瘦高男會意,拿出充氣機接上蓄電池,給皮艇充足了氣,五個人坐上去剛好合适。下了陷坑,水就特别的深,不用擔心水下的石頭障礙會劃破皮艇。五個人以手當槳,緩緩朝山洞深處劃去,瘦高男和另外一個壯漢也不用看着袁森和巴哈爾古麗了。在這種危險的地方,離開皮艇,離開光源,那就意味着自殺,他們相信袁森和巴哈爾古麗不會蠢到那種想要逃跑的地步。皮艇漸漸靠近山洞中央的那個人,大家看到那個人的樣子,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隻見那家夥雙手撐開,就像是一具插在田間地頭的稻草人。人身上爬滿了一層又一層的硬甲殼蟲,也說不出那怪蟲子的名字,大的有巴掌那麽大,小的也有雞蛋大小。蟲子在那人身上爬來爬去,嘴巴裏鑽進去,眼眶裏鑽出來,說不出的惡心,這蟲子跟剛才蒙面人開槍打死的那隻蟲子一模一樣。皮艇從那死人身邊經過的時候,瘦高男和那壯漢不約而同地把手縮了回去,換由鋼槍來劃水,其他人也不敢再用手了。那死人周圍圍着一圈濃郁的黑血,濃血還在不斷地從他身上流淌下來,看來是剛死去不久吧。濃血附近,還有大批的甲殼蟲遊過來,水面下翻出一層一層巴掌大的水花,看得人特别緊張。袁森道:“這蟲子有一對尖利的大鉗子,會不會劃破皮艇啊?”瘦高男不屑地哼了一聲,說:“我們的裝備都是來自美國的軍工用品,這皮艇是用一種特殊的合成材料制成的,刀都難劃破,更何況區區蟲鳌。”正說着,瘦高男的臉上突然一變,他指着剛剛擦身而過的那死人道:“主人,你看那背包,他是約翰。”蒙面人終于說話了,他的聲音好像經過變音器的處理,有點機械的味道,剛才他喝叫瘦高男的時候袁森還沒有注意。蒙面人道:“知道了,約翰那幫人馬能走到這裏,估計已經全軍覆沒了。喬治的特别行動小組也沒有消息,恐怕也是兇多吉少。”瘦高男試探着問:“主人,那是不是說,完成這次任務,就隻有靠我們自己了,是嗎?”蒙面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瘦高男也郁悶地陷入沉思。皮艇拐了幾個彎之後,幾乎是頂着山洞的洞頂劃了出去,山洞外面,是一片巨大的黑暗,無邊無際。瘦高男照了照四周,皮艇在一條小河道裏緩緩滑動,皮艇邊舷離河岸不過幾寸的距離。不遠處還可以聽到水流嘩嘩的聲音,也就是說前面肯定還有大河。瘦高男對蒙面人說道,馬上就要進主幹道了,隻要順利過河,距離那裏應該就不遠了。蒙面人深吸了一口氣,看得出,此刻他也是難以壓抑心頭的激動。蒙面人對瘦高男擺擺手,道:“劃快點——”瘦高男不再說話,他凝神定氣,和壯漢一起專心用鋼槍劃着皮艇,劃了十多分鍾,瘦高男的手電已經可以照到大河的水流了。瘦高男把皮艇系在一塊大石頭上,帶着衆人上了大河的河岸,大河四周布滿支流,各支流将大河的水分散開來。也正因如此,要想靠近大河,必須要先經過那層層支流的阻礙。瘦高男用手電照着大河河面,水勢在這裏頗爲湍急,上遊隐隐還可以聽到水位落差發出的“轟隆——轟隆——”的聲音。大河寬約二十米,水面上蒙着一層水霧,看不清楚對岸的情況。水流這麽急,水線這麽長,要想用這簡單的皮艇渡過去,那無疑于天方夜譚。蒙面人退回上岸的地方,沿着河岸走了二十多步,仔細地計算着距離,最後眼睛一亮,對瘦高男道:“對了,就是這裏,你快把鐵鎖拉起來看看。”瘦高男猶豫了一下,對剛才山洞裏的一幕還心有餘悸,可是在蒙面人淩厲的眼神下,他還是很快地穿上潛水服,下到河裏。過了一會兒,隻聽“轟隆隆”的一片巨響,接着河面上的水波開始不停地晃蕩,整個水面陡然降了兩尺,一條巨大的鐵鎖在水面上緩緩升了起來。鐵鎖有普通人的手臂那麽粗,一直延伸到對岸,鐵鎖上挂滿了巨大的鐵籠子,鐵籠子一半露在外面,一半沉入水下,每個鐵籠子間隔一米左右。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鐵籠子裏堆滿了累累白骨,白骨錯雜地結合在一起,堆滿了整個鐵籠子,而且每個籠子裏都是這樣。袁森看得直寒心,暗道:“這是哪個朝代的統治者這麽殘忍,古代站在太陽下的站籠他還聽過,可是這站在水裏的站籠還是第一次見到。”瘦高男從水裏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水,向蒙面人道:“主人,你說得果然沒錯,這地下河裏還真藏着大鐵鎖。”蒙面人看了一眼袁森和巴哈爾古麗,道:“準備。”袁森一瞧他那眼神,就感覺不對勁,瘦高男遲疑了一下,道:“可是——”蒙面人的聲音變得更冷,道:“可是什麽?”瘦高男低着頭,道:“我不是擔心他們,我是擔心這鐵鎖鐵籠子在水下面沉了幾千年,會不會腐爛掉呢?”蒙面人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鐵鎖這數千年來,隻有我們開啓過,以前一直都沉在水下面不可能與空氣接觸,所以也就避免了氧化腐爛。”瘦高男“哦”了一聲,把槍架起來,“咔嚓——”一聲,子彈推上槍膛,道:“你們兩個,上鐵鎖——”袁森已經猜到,蒙面人八成是想讓他和巴哈爾古麗做探路石,讓他們先踩地雷,幫他們試險。這人真是陰,袁森心裏暗罵。“嗒嗒嗒——”瘦高男見兩人沒動靜,微沖掃了一梭子子彈,都打在兩人的腳後跟下面,石屑飛揚。巴哈爾古麗吓得蹲在地上。袁森看了巴哈爾古麗一眼,這一路來的折磨,已經讓她相當憔悴。袁森對她說道:“你離我遠一點走!”說罷,徑直上了鐵鎖,那鐵鎖粗細就相當于一個獨木橋,隻要保持平衡,就不容易掉下去,更何況每隔一米,還有鐵籠子墊底。如果一直這樣走,不出意外的話,走過這鐵鎖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袁森走過了第一個鐵籠子,單腳踏在鐵鎖上,雙臂張開保持平衡,又踏出一腳。突然他腳下一痛,硬膠底的防水鞋居然被什麽東西刺破,袁森情急之下,趕緊後退到鐵籠子上。瘦高男“嗒嗒嗒——”又打出一梭子子彈,把袁森逼到鐵鎖上。此刻已經沒有退路,袁森忍着鑽心的痛苦,一直走過鐵鎖,到達下一個鐵籠子。他這才注意到,其實第一節才是真正的鐵鎖,第二節鐵鎖卻是一根根一尺來長的類似狼牙棒的小鐵棍串連在一起,小鐵棍上插滿了長長的狼牙倒刺,任什麽東西,一沾就被刺穿。他走過的那一節鐵鎖上,已經流滿了鮮血,殷紅的血液正一滴一滴地掉到水裏。袁森一看,立刻就明白了,這個應該是古代西域的一種刑法,單人走過鐵鎖,鐵鎖上布滿倒刺,就是給人放血的。二十多米的鐵鎖,足以讓人血液流幹,這些鐵籠中的人,估計就是遭受懲罰死去的那些人。可是,既然這是古代的刑法,那爲什麽蒙面人要他們走過去呢?難道這裏面還藏着什麽機關?瘦高男看袁森又在鐵籠子上站着不走,一拉槍栓,又朝這邊打過來,袁森閃避躲開,無奈之下,隻得繼續朝前走去。腳掌連着心,每走一步,就需要拔出一撥身體裏的倒刺,再刺入新一撥的身體倒刺,這種痛苦是常人難以預想的。袁森走了兩步,人就再也支撐不下去了,鐵鎖一抖,他腳下一歪,整個人就跌進水裏。他身後還沒開始走倒刺的巴哈爾古麗吓得尖叫一聲,瘦高男也是一愣,水面上突然翻開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滾來滾去,範圍由大變小,一層一層的水被推開,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水裏沖出來一樣。瘦高男向蒙面人道:“主人,這是怎麽回事?”蒙面人道:“先看看再說!”鐵鎖晃動得越來越厲害,就仿佛兩邊都有人在持着鐵鎖的兩頭在亂抖,巴哈爾古麗吓得趴在鐵籠子上,一動也不敢動。一個巨大的黑影劃過手電形成的光圈,躍過鐵鎖,又跌進水裏,砸得浪花亂飛,巴哈爾古麗身上被冰冷的水澆了個透。瘦高男道:“主人,是不是就是那個東西?”蒙面人點點頭,道:“先等等,等它吃得差不多了再把那個女孩趕下去,免得水流太急被沖走了。”瘦高男點點頭,豎起大拇指道:“主人真是高明,這些東西都被你算得絲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