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勢一過,早昔但覺身體能自如行動了,立刻來到初蝶身邊。隻見少女渾身顫抖着,唇邊一絲血迹正蜿蜒而出。
琉璃抱起琴走到蜘蛛精身邊,憐憫的低頭望着它:“你還有什麽話要說麽?”
蜘蛛精抽搐着八條腿,臉完全已經扭曲,氣若遊絲的說:“你、你是蓬萊南宮氏的後裔……”随着它生命一點點的消逝,那蛛網也逐漸分崩離析,一片片的剝落在地,而初蝶便失去束縛掉在了地上。
蓬萊南宮氏?早昔腦子裏靈光一閃,隻覺以前在哪裏似乎聽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我念你并不傷人,隻是噬妖修仙,不收你,你好自爲之。”琉璃松口氣,接着看向早昔,“還愣着做什麽?想讓那丫頭摔死麽!”
早昔蓦地回過神,回頭果真看見初蝶摔在地上,似乎隐隐要醒過來了,伴着輕輕的咳嗽。
“臭丫頭!你還好嗎?”早昔急忙抱起初蝶,焦急的問道。
“咳咳,嗯……”還好初蝶并沒受什麽外傷,但内傷似乎不輕,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便抱着早昔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多虧了琉璃姐姐厲害,沒事了……”早昔安慰着初蝶,一面幫她清理着身上的蛛絲和粘液,扶着她站了起來。
“快走吧,天快亮了,被人發現就不好了。”琉璃小心的用舊布重新裹好琴,然後提起包裹向回走去。
三人漸漸走遠了,空地上隻剩化回原形的黑色大蜘蛛,以及滿地蕭瑟的落葉。
……
但見三人走遠了,樹影深處走出了一對兄妹。
鳳翊一襲錦衣華服,面容清秀卻長發披肩,眉心有着一枚紅色的花印,竟和早昔的一模一樣。而鳳燭站在他身側,同樣的錦衣華服,挽着簡潔的雙鬓髻,看身形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
“噫,哥哥,他們很厲害嘛。”空寂裏響起鳳燭甘甜的聲音,“不過讓夏初蝶逃過一劫,真是不甘心啊。”
“嗯,遠遠超出我的想象了。”成年男子的聲音緩緩響起,“隻怕是禍患啊。”
“怕什麽,不就是伏羲琴嘛,哥哥你不是說——”
“不,我不是指南宮琉璃。”成年男子一口否決,“我說的是花早昔。”
“哈?!”少女難以置信的拔高聲音,“他不就是長的好看一點,會點小幻術,可是——”
“黑蛛精最厲害的就是媚心術,你難道沒注意到麽,南宮琉璃對媚心術都無力反抗,而花早昔卻輕易破了那術法。”
“……可是黑蛛精之所以會敗,還因爲伏羲琴的存在吧。”少女不是很認同。
“方才你可看見花早昔渾身的殺氣?”男子聲音也提高了一些,“若非南宮琉璃祭出了伏羲琴,恐怕此時蜘蛛妖便敗在早昔手下了。”
“可是……”少女還是有些猶豫。
“凡事勿要看表面。往後你會發現的。”成年男子不置可否,“我們快走吧。”話說完,男聲便慢慢遠去了。
“哥哥!”輕巧的腳步聲由近及遠,少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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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林間小道空氣清新。
經過昨晚一事,初蝶總算被挫了傲氣,難得乖乖的讓早昔扶着,一路無話。而早昔經過昨夜一戰後,對琉璃的琴甚是感興趣,一直央求着琉璃給他看看,可是都被琉璃變着法子拒絕了。
最後無奈之下,早昔隻好換言道:“……哎對了,姐姐被蜘蛛精蠱惑的時候,到底聽見了什麽啊?”
琉璃抿嘴笑笑,半真半假的答道:“聽見了早昔說‘啊,琉璃姐姐我腳好痛走不動了’啊。”
“真的假的……”早昔自然不信,滿目疑惑。
琉璃“噗嗤”一笑:“好了,就你問題多,快走!”
早昔頓覺無趣,側臉看了看初蝶,又好奇地問道:“喂,你是怎麽被蜘蛛精抓去的啊?”
“閉嘴。”初蝶回答的幹淨利落,看也不看早昔。
早昔問來問去都受挫,皺着眉想了想道,“就你麻煩多!”
“你說什麽?!”初蝶果然被激怒了,舉起手掌便要打下去,卻被早昔輕巧的躲了過去。
“有種别躲!”初蝶沒好氣的喊道。
“不躲才是傻子!”早昔眉眼彎彎的一笑,仗着初蝶有傷在身而不斷擡杠。初蝶還要打,可剛剛擡手便胸口一痛,輕呼出聲。
“你怎麽了?”早昔立刻收斂笑意,關心的靠近。然而趁此機會,初蝶立刻結結實實的給了早昔一拳頭,痛得早昔龇牙咧嘴。
“你信不信我不扶你了!”早昔咬牙切齒。
“反正跟着你們倆苦頭都吃盡了!把我扔在這兒吧,我閑得自在!”初蝶唇齒反擊。
琉璃望着打打鬧鬧的兩人,哭笑不得。她心知初蝶有陌離花護體,不多時便會傷愈,神色慢慢平靜下去。
——樹林裏,你聽見了什麽?
當時在樹林裏,她循着縛身咒前去尋找初蝶,卻被那蠱惑的聲音輕易給迷惑了心智。隻因那浮現耳邊的,萦繞無數遍的話,是她永無法釋懷的話語——
他忘了你了,他忘了你了啊……你還找他做什麽呢……回去吧……
思及此,琉璃黯然的低下頭,如今半年有餘,她還一無所獲,怎麽辦才好呢。
“琉璃姐姐!快點!咱們的包袱還在火堆那裏呢!”早昔忽的回頭催到。
“這就來。”琉璃蓦地擡頭,微笑着點點頭,正要快步趕上去,忽覺手臂上一痛,然後胸口發悶,伴着惡心,不由得身子晃了幾晃。
“琉璃姐姐!”早昔吓了跳,半扔半放的将初蝶扶坐在一棵大樹下,跑了回來,“你怎麽了!”
“不好……”琉璃隻覺氣血紊亂,挽起衣袖露出蓮藕般的手臂,還想說些什麽,卻眼前一黑,昏倒在早昔胸前。
早昔大驚失色,一把穩住琉璃,同時看見琉璃的手臂上有一細細的傷口,似乎有中毒的症狀,皮膚下隐隐有着黑氣,幾乎遍布了大半個胳膊。
“醜八怪,她到底怎麽了?”初蝶扶着樹站起來,面色疑慮。
“她、她……”早昔慌了手腳,也不知道怎麽說好。這時大樹後忽的傳出一抹稚嫩的聲音:“她中毒了,是千年蜘蛛精的絲毒,她就要死了。”
那聲音頗爲輕松的說着人命關天的事,偏偏又在這荒郊野林之外。早昔和初蝶立刻警惕的望過去,過了好一會,說話的人這才慢慢“走”了出來。
“你是誰?”初蝶膽大,對着“來人”問道。
“我是火狐九曜。”從樹後走出來的小狐狸稚嫩的說道,但見它毛色火火,眉間一輪白色滿月尤爲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