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熏衣卻看也不看郭祉韋,隻道了一句“郭島主多禮了。”便徑直走向江昱聖。
“江樓主,你截了我萬嫣宮的信,是何用意?”
“這……”郭祉韋一時莫名其妙,不知這是演的哪一出,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江昱聖烏眸内閃過一絲暗光,唇邊的笑意如遠山溫潤,等待着熏衣的下文。
熏衣也懶得繞圈子,冷若冰霜道:“我萬嫣宮所用信函,皆會施上鴻雁香,此乃我萬嫣宮的專用密香,爲防止信函被人掉包所用。”
跟在後面的阿怒聞言,心裏“咯噔”一聲。
他懷裏正有一封才攔截下來的萬嫣宮書信,信函上的确有隐隐的淡香,但他并沒當回事。看來是方才行禮時,熏衣嗅出了他身上的香氣,才一怒之下闖進了卷雲閣。
話盡如此,江昱聖卻依舊靜靜的望着熏衣,笑意不變:“你是疑心我故意截了你的書信麽?”
此話波瀾不驚,熏衣心裏氣惱卻無法言說,隻是娥眉微蹙,但見江昱聖朝阿怒點點頭,低沉溫厚道:“阿怒,把信讀出來罷。”
阿怒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封印着暗花的信函,看了看熏衣,這才拆封一字一句念起來:“禀宮主,吾即日帶人上路,婚期将至,望安好,勿念。幽蘿。”
熏衣想了想,語氣緩和些道:“日前就這一封信麽?”
“是。”阿怒低首,将書信遞至熏衣手中。熏衣看了看,清雅隽秀的小楷躍然紙上,正是幽蘿親筆的書信,并無差錯。
“爲了妥善安排賓客們,近來的書信阿怒都是直接交予我的。”江昱聖依舊微笑着,烏眸漆黑,如一潭幽池深不見底。
熏衣定定看着江昱聖,覺得有些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衆目睽睽之下,隻好搪塞一句:“勞煩江樓主操勞了,往後的信還是熏衣自己收納就是。”
如此一來氣氛緩和下來,郭祉韋“哈哈”一笑,見熏衣作勢要離開,忙說道:“花宮主留步,不如一起看看這最後的寶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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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隻箱子放在大廳中,足足有三尺長四尺高,布滿了精緻的雕镂花紋。因爲郭祉韋賣足了關子,衆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來,定眼看着那箱子縫兒,巴不得一睹爲快。
這時,江昱聖的視線卻遊移開了,不露痕迹的看向花熏衣,唇邊若有若無的抿着弧度。熏衣娥眉微蹙,移目望了望江昱聖,有些說不出的尴尬,又将注意放回了箱子上。
“吱呀——”箱子一下打開,一大團螢紅火焰即刻從中躍出,淩空一晃,落在房間中央。衆人一驚,阿怒立刻帶頭拔劍,海部手下們便跟着齊齊“刷刷”抽出劍,氣勢洶洶嚴陣以待,隻有皇甫漾唇邊勾起輕蔑的笑意。
那團火焰在地面舒展開來,看清了那團火焰究竟是什麽,衆人又是齊齊一呆——
隻見地面上卧着一隻伶俐可愛的小狐狸,渾身毛發火紅,額間一道月牙形的白毛印記,身形小巧,應該才滿月不久,懵懂的打量着在座的人們。
很顯然,衆人驚愕的神情令郭祉韋甚是滿意,隻見他捋着胡須,“哈哈”大笑起來:“老朽此次奉上的第三寶,正是此狐。老朽不久前遭逢奇遇,從東南海域海賊手裏救回這落難小狐,看來形貌不凡,想是要樓主此等俊秀才能與之相配。”
聞言,江昱聖的視線這才悠悠移到火狐身上,皇甫漾識時俯身低聲道:“赤焰噬日,靈物之王。形如閃電,齒含劇毒,這正是人間難覓的神獸,火狐九曜。不過小狐狸看來還沒長成形,需要些時日,能有大作用。”
皇甫漾見多識廣,這一番話聲音不大不小,卻讓在場的人剛好能聽見。而郭祉韋回到了座位上,洋洋得意的捋着胡須。
“真是開眼界啊,”江昱聖深深的看了郭祉韋一眼,“此等重禮可見郭老果真誠信。來人,把東西擡下去。”
如此一來,珍寶閣負責搬運禮物的下人犯難了。不管是龍珠還是鲛絹,都可以往珍寶閣裏一放,但是這活生生的狐狸可怎麽辦才好。江昱聖端起茶杯噙了一口,道:“把龍珠擺放到茗虞樓去,鲛絹給繡房送去,吩咐繡娘夫人做成衣服,至于這九曜麽——”
“——不用了。”熏衣淡淡的打斷江昱聖的話,看來并不領情,“茗虞樓不需要這些繁雜瑣碎,你還是另作它用吧。”
熏衣向來自持清傲,不會白白受他人恩惠,一見江昱聖有意賞賜,便心生抵觸,故有此一說。
“不該是你的,我心裏有數,如若該是你的,那便是你的。”江昱聖唇邊挽着萬年不變的笑意,并不對熏衣一番不敬有所動容,“我的便是你的,什麽都是可以送給你的。”
“我……”衆目睽睽,熏衣一時語塞。她但覺每次沖突,要麽是她被江昱聖的深不可測擾亂心神,要麽矛盾本身就會被江昱聖的溫潤儒雅融化無形,兩人之間究竟如何相處,她總是不得要領。
話音剛落,那小狐狸輕叫“吱——”一聲,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慢慢挪動毛茸茸的爪子開始走動。一邊的皇甫漾道:“火狐九曜,僅服女主,這天海樓裏,配做九曜女主的顯而易見。”
“吱——”,隻見九曜歪歪倒倒的走到熏衣腳邊,這才舒服的蹲坐下來,讨好的蹭了蹭熏衣的裙角,然後悠然自得的舔了舔自己的狐狸掌。
靈狐在側,襯的熏衣更加近似仙子,江昱聖滿意的笑笑,繼續吩咐道:“九曜也送到茗虞樓去,好生看養,給夫人作伴。”
“你……”熏衣欲言又止,當着賓客的面,還是不能太洩露情緒。
“哈哈,江樓主愛妻心切,老朽算是見識了!”郭祉韋隻當方才是新婚夫婦鬧情緒,自說自話的贊賞道,奉承之意溢于言表。
熏衣脊背僵了僵,腳邊的小狐狸毛茸茸的,确然讓她覺得很舒服,可心裏卻高懸不下。她擡眸看向桌案後的江昱聖,可那一雙彌滿了霧氣的烏眸漆黑如夜,她似乎永遠無法看懂,也絕不能夠猜不透。
蘭菱欣喜的望着那隻小狐狸,喃喃道:“好可愛啊……”一邊的阿怒聞言,望了蘭菱一眼,摸摸頭,若有所思。
“看什麽看……”蘭菱迎上了阿怒的視線,抱怨道。
“原來你喜歡這些啊,下次有好玩的小動物,我給你送過來。”阿怒爽朗笑道,“别老是那麽兇。”
“誰稀罕!”蘭菱嘴上說着,小臉卻莫名的紅了,跺腳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