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月色,熏衣輕步來到庭院裏的假山旁,但見青石嶙峋,在夜色裏影子鬼魅,萬物俱籁,隻有亭子旁邊水聲叮咚,甚是明了。
就是這裏了。
熏衣還記得,白天皇甫漾就是從這裏走出來的,那聲突兀的響動,她有八分把握,是暗道機關開合的聲音。
高聳的假山凹凸不平,熏衣伸出纖白的五指,在石壁上摸索了半會,可是并沒有什麽機關标識。看來這暗道開關,一定隐藏在她想不到的地方。聰明如熏衣,琢磨了一會,試着動了動蓮足,果真感覺到一塊泥地有些異樣。
蓮足一跺,用了些内力,隻聽耳邊一聲微動,側面一塊石壁打開了來!
寂寂的庭院裏,假山中間裂開了一條縫,有一人多寬,足夠一個人進出。石縫裏有幽幽的涼風吹出,看來裏面還别有洞天。熏衣猶豫了一會,拉下黑色兜帽,但見石道蜿蜒延伸向了地心深處,隐約可見最裏面有火光熠熠生輝,便俯身走了進去。
月色濃濃,熏衣走進地道後,那裂開的石縫便驟然合上,看起來和平日并無二緻,一切如昔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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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衣進去後,蘭菱躲在庭院門口的樹蔭處,心亂如麻。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在蘭菱眼裏卻像是過了好幾個時辰。
宮主怎麽還沒出來啊……
宮主你快出來啊,該不會出什麽意外了吧……
蘭菱惴惴不安的揣度着,一面躲在樹蔭下的暗處,警惕着遠處不時走過的巡視部下。
這時忽聽有有人行禮道:“樓主!”
樓主!?
蘭菱一眼望去,但見一路人正朝鏡庭而來,走在最前面的銀衫男子風華絕世,不正是江昱聖麽!蘭菱一時岔氣,差點沒腳軟坐下了。人群即刻走近,立刻有人發現了她:“誰在那兒?”
阿怒握劍走近一看,卻是蘭菱手足無措的站在樹下,放下劍心下奇怪:“你在這幹嗎?”
蘭菱雖不怕阿怒,卻感覺的到江昱聖正看着她。她瑟瑟發抖的望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烏眸,用方才的借口搪塞道:“奴、奴婢幫宮主尋丢了的香囊,沿着白日走過的路到此,因爲知道是禁地,便爲難要不要進去找找。”
“深更半夜,自然不能亂闖!你回去吧。”阿怒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又對江昱聖道,“禀樓主,方才海部手下向我彙報過,遇見茗虞樓的蘭菱在四處找什麽東西,此事無假。”
阿怒的好心幫忙,在蘭菱聽來卻九死一生——幸虧她前後撒了同一個謊,否則此時可就穿幫了!真是老天保佑!
幸好天色如墨,也無人看出蘭菱的窘迫。江昱聖也信了蘭菱的說辭,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溫厚道:“沒事,你回去吧。香囊我讓人做新的送來就是。”
“是……”蘭菱爲難的行了禮,隻好沿着小路向回走去。想到宮主還深陷在禁地裏,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卻正好對上阿怒疑惑的眼神,吓了一跳,趕忙加快步子直徑跑到一棵大樹背後,這才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心怦怦的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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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越往深處越是寬敞,蜿蜒着向地底延伸去。兩側的燭火将腳下石階映照的分明。
熏衣小心翼翼走着,不多時地道分成了很多岔路,她定定神,選了腳下的大路徑直走下去。不一會兒,大路盡頭出現一道高梁拱門,門庭上雕刻着一隻栩栩如生的大海鳥,雙眼裏點着兩盞燈火,眼神犀利俯視着闖入之人,熏衣驚了一跳,低頭迅速穿過了拱門。
拱門裏面更加寬闊起來,石路兩側是一間挨着一間的牢獄,牢獄裏皆懸挂着刑具,但刑具上都是空空的,并沒有關押犯人。
熏衣暗忖,莫非方才所見的那些地道岔路裏,也都是這樣的牢獄麽?那豈不是關押了衆多犯人?又都是怎麽招惹了天海樓的?
擡眼望去,走廊盡頭是一道厚重的青銅門,銅門上雕刻着龍虎相争,甚是大氣威武。熏衣走上前,試着推了推們,竟然發現門并沒上鎖。她深吸一口氣,正要開門,忽聽後側有人啞聲陰恻問道:“你是誰。”
熏衣倏然一驚,回頭看去。
但見最後一間牢房并不是空着的,刑具上鎖着一個人,光線昏暗,隻能從淩亂的外形看出是一個男人。熏衣一路走來并不見人,被銅門吸引了注意,沒發現此人在旁。
那男子頭動了動,打量了熏衣一下,啞聲問道:“你莫非是花熏衣?”
熏衣更是驚異。這階下囚能一眼認出她來,實在令她驚奇。
男人見她不語,便是确認了,自言自語道:“是了,昱聖快成親了。”
熏衣聞言一點點走近,疑惑的反問道:“那你又是誰?”
“你要嫁給他了,你很開心吧。”男子冷冷看着她,眸中暗光點點,聽語氣倒是悠然自得。
“無甚感覺。”熏衣自小便是如此,越是意外的境遇,她反而越能快些鎮靜下來。
“他用了什麽交易換來了你們的聯姻?”神秘男子句句逼人。
“你究竟——”熏衣話沒說完便猛地住了口,因爲拱門外頭正傳來腳步聲。她臉色驟變的聽着腳步聲,似乎是好幾個男子,離拱門越來越近了。
情急之下,無處藏身,熏衣心下一橫,顧不得刑具上的男子,旋身推開那銅門便躲了進去。厚重的銅門在身後掩上,熏衣回頭一看銅門内,卻再次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了!
隻見眼前是一間奢華的卧室,雕花屏風擋在銅門一側,屋子内檀木桌案、紅木書櫃一應俱全,桌子上甚至還有一盞銀質的華貴燈燭!
在蕭瑟詭谲的地牢深處,有這樣的别樣洞天本就令人意外。然而更詭異的是,房間深處的巨大床榻上,似乎還躺着一個人!
那是誰……
熏衣猛地一退。但見床榻上羅帳飄飄,隐隐約約确有一個人影。觀察了片刻,她發現那床榻上的人……似乎并無動靜。
蓮足輕移,熏衣暗自運功走近床榻,輕輕撩起床榻的羅帳——隻見躺着的是個中年男人,四十餘歲的模樣,面容雍容,卻衣着樸素。這中年男子沉沉睡着,呼吸平穩,手腳被粗粗的鐵鏈鉗制着,束縛在床欄上。
确定無礙後,熏衣退回到屏風後,卻聽銅門外傳來了說話聲,熏衣心想反正都到了這一步,于是輕輕靠近門邊,聽聽外面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