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堂主裏,文七舞的年齡最幼。她不僅是四部堂主裏唯一的女孩子,還是樓主江昱聖的堂妹,因此從小備受江昱聖的寵愛,向來行事無法無天,一般人對她都是避之不及。
“你的昱哥哥,我到這裏這些天,還沒見過他呢。”熏衣微笑着,輕描淡寫道。
文七舞一愣,語氣緩了些:“哼,我不管,你把那礙事的面紗給我摘下來,我看看你長什麽樣!”媚眼瞪着熏衣,俏臉上寫滿了“你不依我不行”。
茗虞樓下涼風習習,熏衣白衫飄飄,微微蹙眉。
這文七舞初次見面便如此大動肝火,看來是對江昱聖的感情過深,恐怕不隻是限于兄妹這一層了吧。而且看樣子,小丫頭自己都沒摸清這層想法。
天海樓的婢女們自幼知曉文七舞的脾氣,心忖恐怕今日要出大事了!她們尚不清楚這新夫人的脾氣究竟如何,就昨日看來也是不好相與的主兒,隻求快些息事甯人。
誰知熏衣頓了頓,眉頭蹙了起來,下一刻卻轉身向回走去,扔下一句:“七舞小姐,我有點乏了,今日沒法你改日再來吧。”
空氣裏響起一片抽氣聲,從來沒人敢這樣和七舞說話,與此同時,但見文七舞柳眉一橫,手臂一擡,赤鞭如蛇般揚起,憑空裏仿佛有烈焰燃起,直直向熏衣打去——
“找死!”
文七舞心知花熏衣不是她的對手,出手隻是做樣子,想吓吓對方出口氣,誰知與此同時,身邊傳來一聲尖利的“宮主!”,一抹藍色的身影向鞭子撲來,嬌小的身子竟然想擋下這淩厲的一鞭!
蘭菱!
事發突然,七舞微微一走神,鞭子也不聽使喚了。而蘭菱這一擋,讓熏衣也神色一驚。
千鈞一發!
赤鞭如烈焰,眼看就要劈在熏衣主仆二人身上,女婢們尖叫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膽小的甚至捂住了眼,害怕看見血光之災。
突然,空中傳來“嘩——”的一聲,橫空飛來一樣物什,正好和鞭尖狠狠相碰撞,讓鞭子勢頭一歪,抽在了一旁的花樹上,刹那間花瓣紛紛,堪堪化解了一場驚險!
那神秘的暗器成功攔下這一鞭後,便“噼啪”的落在了地上,衆人來不及松口氣,便順勢看去——
隻見拿東西玉骨白皙,墨紙如夜,卻是一把素雅的水墨折扇。
七舞收回赤焰長鞭,一見地上的折扇俏臉神色立刻一變,随即看向庭院外,乖巧的笑靥如花:“呀,漾哥哥,這可真是折殺你的寶貝呢!”
衆人再呆呆的望過去,隻見院子門口正立着一位風華正茂的年輕男子,錦衣華服,長身玉立,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噙着笑意,甚至帶有幾分妩媚。
華服男子對院子裏的人溫和的一笑,笑容有如三月春風,讓人心曠神怡。仿佛剛才擋下那淩厲一鞭的不是他,而他隻是閑來路過罷了。
“小七,你再調皮,我可告訴阿聖你想回甯安了。”皇甫漾拾起自己的紙扇,有些心疼的吹了吹上面的灰塵。
七舞笑容牽強,撒嬌道:“漾哥哥!小七這才剛回來,而且有傷在身,你怎麽這麽狠心,就像逸炎哥哥一樣……”話說到這裏,七舞突然意識到提起了那個人,立刻改口道,“你怎麽舍得讓小七這麽快又回去啊!”
皇甫漾向來不吃七舞這一套,理也不理她,轉頭看向熏衣這邊,笑意不變道:“夫人無事吧?”
“我不是夫人。”熏衣櫻唇微抿,冷顔扶起了跌倒在地的蘭菱,“你還好麽?有沒有受傷?”
“沒、沒有,”蘭菱受了熏衣一扶,受寵若驚的退後,“蘭菱沒事,隻是摔了一跤,沒有大礙!”
熏衣見蘭菱果真無事,這才點點頭,再看向衆人。熏衣雖然也沒受傷,但是臉上的面紗卻被方才的風勁給揭了下來,美麗的臉龐一覽無遺。
這是衆人第一次看見熏衣的容顔,不隻是皇甫漾愣住了,七舞自恃貌美,也是呆在原地。
……這就是“天下第一美人”麽。
隻見眼前的絕色女子,發髻不挽,妝容素雅,卻讓人說不出她有哪裏不美。
她的眸子,是黎明深林裏的千年琥珀,波光流轉;如瀑齊腰的烏發,用素白布帶系在背後,一縷淩散的青絲滑過耳垂,襯得頸項如象牙白。她的臉頰不點胭脂而粉白,吹彈可破;她的身上散發出忽濃忽淡的清香,攝人魂魄。
七舞的确嬌豔明麗,讓人歎爲觀止。但是相比之下,熏衣才是那完美無瑕的九天仙子,不染世俗之氣,一旦襲入人眼,便叫人三生有幸。
不必比較,便有輸赢。
“夫人……”皇甫漾還欲說些什麽。
熏衣淡漠的打斷他的話:“江昱聖在哪裏?怎麽,你們這些手下見我人生地不熟,個個都要變着法玩花招麽?”
皇甫漾自知事情鬧大了,立刻微微低頭道:“夫人息怒。七舞不知事,沖撞了夫人,自當受罰。”言畢,冷冷瞥向一側的文七舞。
七舞心下一緊。
在這天海樓裏,文七舞最怕就是皇甫漾,總覺得他笑起來陰恻恻的,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再加上熏衣美若天仙,文七舞大鬧一場卻毫無顔面,幹脆腳下一跺,轉身跑掉了。
皇甫漾再次望向熏衣,又是一張和煦笑臉:“近日樓内事務繁雜,怠慢了夫人。樓主正是讓我來請夫人去卷雲閣一趟,麻煩了。”
花熏衣不動聲色,心念此人看似溫煦,連七舞嚣張如斯,卻也得畏他三分,可見不是簡單人物。
于是她也緩了臉色,柔聲道:“好。麻煩皇甫堂主領路了。”
如此一來,茗虞閣才算風平浪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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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雲閣。
桌案上放着一盞綠茶,缭缭的白霧升至空中,消隐不見。桌案後的江昱聖一襲銀色的水繡緞袍,如墨的長發襯得白頸似瓷,俊美的臉頰上雙眸烏黑,萦繞着玩世不恭的霧氣。
即使唇角一直勾着完美的弧型,但從他身上至内散發的霸氣,卻令人不敢直視。
“樓主,夫人來了。”皇甫漾帶着熏衣走了進來,也沒有讓人通報。
“嗯,你先下去吧。”江昱聖點點頭,“在外面等等罷,一會還有有事商談。”
皇甫漾在江昱聖面前倒是畢恭畢敬,目不斜視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