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神棍搭檔
連雲市花果山,因那鬧天宮的孫猴子而聲名遠播,号稱海内第一靈山。但是,現實中的光景卻遠不能和影視作品的表現和文學作品中的描述相提并論的。-----這感覺也許與我低落郁悶的情緒有很大關系。
中午時分,随着道路兩側的建築物以及人流車輛的越加密集,----我們已然驅車進入了連雲市區。車子在一飯館前停定,下了車才發現,鐵醜那是相當之魁偉,老舅本已屬高挑身材,那鐵醜居然還要高過老舅半頭,端的如鐵塔一般的壯漢。三人入得那飯館,一個小女娃在吧台前逗弄一隻哈巴狗兒,吧台後一青年漢子在懶洋洋打哈欠,老舅将信封遞與這漢子,那人瞅了一眼,瞬間來了精神,殷勤招呼我們落座,說請稍等後,拿着信封便一溜煙跑入了後堂。那小女娃好奇盯着我們,吮着手指大眼睛忽閃忽閃,“你身上的狗兒真醜。”那女娃手指鐵醜咯咯笑。老舅咦了一聲,鐵醜向女娃咧嘴一笑,招了招手。女娃顯然受了驚吓,眉頭一皺吐舌做了個鬼臉,撒腿也跑入了後堂,惹得那哈吧狗兒向鐵醜連吠幾聲。我瞅了鐵醜一眼,心說這醜漢身上哪來的狗兒?便在此時,一個教書先生般的中年四眼一瘸一拐跟着剛才那青年匆匆而來,抱拳道:“小姓路,路奇峰,此間掌櫃,敢問哪位是範爺?”老舅起身拱了拱手;“在下便是......”。那掌櫃仿佛很是激動:“久仰久仰,聞名不如見面,好好,這兩位是...”。老舅介紹:“鐵醜,這小朋友是我親戚。”那掌櫃深深看了眼鐵醜,抱拳連說好好.....”,老舅打斷他:“方才那小女孩是?...”,“小女江紅,慣壞了,沒得規矩,見諒見諒,三位内室請。”掌櫃談到那女娃,仿佛很是得意。老舅哦了一聲,說:“嗯,不錯不錯。”說完跟着那掌櫃轉身欲走,此刻我早已饑腸辘辘,心裏一急,脫口而出:“老舅,我餓了。”掌櫃的聽我這話霍然回頭,臉上滿滿一副被震驚到的表情。“範爺,那事不急.....不急,先用飯先用飯,”轉身吩咐身後那夥計:“小川速讓後廚備飯,貴客光臨,飯菜送至内室餐廳。”
----------------------
填飽肚皮,頓覺神清氣爽,心情也似乎好了許多。老舅留下和掌櫃的議事,那叫小川的夥計将我和鐵醜帶到附近一旅館安頓下來。百無聊賴,我正待研究鐵醜臉上那駭人的刀疤,老舅此刻業已跟那掌櫃的談完事情歸來,手裏拎着個包裹。
“範爺, 掌櫃的好像不妙。”鐵醜摸了摸臉上的刀疤說。老舅搖搖頭:“陰氣入體積澱,那條腿......我觀他魄相失穩,.....或被打殘其一也未可知。”“怎麽可能?”鐵醜一臉驚訝,“按說他手段并不差,自保當無虞,”鐵醜似乎自言自語。
我問老舅,魄是啷個玩意?
“人有三魂七魄,”老舅搖着折扇作人師狀,侃侃而談:“ 三魂者天地命也,天魂地魂遊離于肉體之外而附之皮毛,命魂又曰人魂,則蓬勃于軀體之内養精蓄銳,三者失一不可,否則,重者命在須臾,輕者五感具失,用現代醫學的話說就是植物人。所謂七魄: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爲氣,四魄爲力,五魄中樞,六魄爲精,七魄爲英。魂在于精神,魄則在于物質。小秋想家麽?”老舅話鋒一轉,這話顯然戳到我死穴,我抿着嘴巴不做聲。“你想家,這個屬于精神層面,用的是你的大腦,而不是用你的手腳屁股在想,你吃喝拉撒,用的是手腳屁股還有......這個屬于物質範疇,....嘿嘿....當然腦袋裏有大便的那部分人除外.......
我張口結舌。
“失魄雖無喪魂那般嚴重,但人便會如同瘋呆癡傻一般.....”
“呃老舅,你剛才說的那個路掌櫃的神馬魄的散的,怎麽不見他瘋瘋傻傻.....?”----我仿佛逮到老舅的漏洞。
“如果老舅說-----與他家裏一個.......寶貝有關,你信麽?”老舅探過頭來和我臉對臉,目光熠熠。
我:“。。。。。。。。。。。。。。”
鐵醜依舊在摸他那條刀疤,仿佛摸的是根金條:“龍象罡氣護體,居然被打殘一魄,怎麽可能?”
老舅擡頭喃喃自語:“也許........是個猛鬼。”.............
我心說你們就吹吧,兩個老爺們裝神弄鬼還沒完沒了了。
我說老舅,你包裏啷個玩意?老舅說想知道啊,自己看,我和你醜叔出去一趟,你慢慢研究。。。。。
------------------------
我扯開那布包結口,捏着兩隻角,頭下腳上, 内裏一幹物什悉數被倒出散落在床上:一把兩尺長的木劍,一個羅盤,一盒兩寸來長的鐵釘,幾枚鏽迹斑斑的銅錢,兩個龜殼,一小口袋紅色彈丸,一包紙錢,一小口袋白色粉末。-----我擦,這難道就是神棍的标配。.......我腦袋中浮現出鐵醜兇神惡煞般叫着号子,老舅長發飄飄揮舞木劍手舞足蹈的模樣來。。。。。。。。。。。。
。。。。
我觀摩着床上那一團散亂,捏了捏褲兜裏的彈弓,抓了把那小布袋中紅色彈丸----這個彈鳥比較合适,秋哥我征用了。。。。。。
------------------------
老舅和鐵醜接近天黑方才回來,等得我好是心焦。三人草草用了晚飯,回到旅館時那路掌櫃早已候在了門外。
“ ......想必小川已帶兩位爺去了那地方, 我找人繪制了那附近的草圖。”掌櫃的說着話自懷中掏出張圖紙平鋪于桌上。老舅俯過身仔細看那圖紙,眉頭微皺,折扇輕敲桌面:“雖非聚氣藏風的所在,然尚未至于養陰積煞,如何就?.............安逸街......
老舅随後走向那一幹散落未收拾的床邊,自個中挑了幾件,将餘下的複納入布包遞與掌櫃:“明天請你再替我備幾件物什,這個先謝過了.......”。
“範爺計劃幾時?....... ”
“明晚子時。”
---------------------------------
次日晌午時分,路掌櫃給老舅帶來了個小包裹,我們複被請至其自家飯館,掌櫃一家三口:一個中年婦人,昨天那小女娃,以及夥計路小川,此人原來是掌櫃的侄兒,一同落座。我埋頭扒了碗飯,便欲離開,心想着找個地方彈鳥。那小女娃卻拉住我的手說哥哥我帶你去看看我家的大鯉魚。
飯館後堂一碩大魚缸内,一尾紅色大鯉魚搖頭擺尾遊來遊去,我臉貼着魚缸玻璃,那魚慈眉善目,仿佛有了靈性,緩緩遊過來,腦袋上貌似有個凹坑,隔着玻璃與我大眼對小眼,我左右搖晃腦袋,那老魚跟着來回遊動,我龇牙咧嘴,它居然也是口吐串串水珠,針鋒相對......我的模樣惹得那女娃咯咯笑個不已。
可能因爲老舅不喝酒,因此飯局很快結束,路掌櫃帶着小川送我們出門,那叫路江紅的女娃牽着那婦人在門後向我揮手道别。
老舅擡手示意掌櫃留步,一臉淡笑:“我瞧你府上隐約瑞氣袅袅,想來定當有所供奉?”掌櫃的面有驚色,思索片刻:“六年前緣分請得一尾錦鯉......”。我一聽說紅鯉魚,頓時興奮的張開雙臂跟老舅比劃:“那麽長的大鯉魚,這裏......這裏還有個大癟子”....我手舞足蹈。而此時鐵醜已是一臉陰沉。老舅笑容依舊:“想來路掌櫃也是有大見識之人,當知某些......絕非池中之物,若強行爲之,恐.......”老舅目光如炬,欲言又止。掌櫃一臉尴尬:“因請此錦鯉時适逢小女誕辰,後雖......幾欲請去放生卻始終不舍,......也罷,小川,速将那錦鯉擇時請去,了卻這門心思。”老舅撫掌大笑:“好好好,今晚子時,帶上你女娃,請去那供奉,哈哈哈”。說罷拍拍掌櫃的肩膀:“所謂取舍,取便是舍,舍便是取,取舍之間,飲喙之道也,留步留步,告辭告辭。”.....掌櫃的在身後若有所思。老舅行了兩步,回頭對那尚在發愣的掌櫃說:“今晚你.....與我同往罷。”.....掌櫃的表情瞬間由複雜轉而震驚。我心說,今晚你們要做什麽勾當,讓掌櫃的如此害怕............
老舅的背影看起來滿是春風得意,我緊跑幾步趕上,拽了拽他衣角:“老舅,有錢麽,來五塊。”老舅斜睨我一眼:“有,休想。”我目不斜視:“取舍之道。。。。。。。”我話沒說完撒腿就跑,邊跑邊回頭:老舅一副便秘表情,鐵醜則扭過頭在偷笑........
---------------------
晚飯後電視上播放捉鬼道長,我看的津津有味。鐵醜捏碎幾粒紅色彈丸,以水入碗使融,老舅則在一番盤腿如老僧靜坐後起身,捏着可能是白天掌櫃帶來的毛筆蘸着那紅色汁液一本正經在幾張黃紙上塗塗畫畫,煞有其事.......
我問鐵醜:“老舅在做什麽?那彈丸是啷個玩意?”鐵醜壓低強調:“你老舅在畫符,那彈丸是以朱砂,王水,墳頭土,調和無根水制成,能震懾迷惑孤魂野鬼的....嘿嘿。”......我心說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鬼畫符.....鬼都怕的玩意,彈鳥應該是百發百中的吧.....
“小秋,你信不信這世上有鬼怪?”老舅收起幾張黃紙問我。我盯着電視畫面:“我媽說這都是迷信,哪來的妖魔鬼怪神仙?若有,你找個給我看看。”“好”,老舅一拍大腿,吓我一跳,“君子一言,今晚帶你見識見識,不要吓尿哦。”
我心說不好要壞菜,但那句吓尿卻很是刺的我不爽:“去就去,誰怕誰,莫老頭說,人有三味真火,從來都是鬼怕人的。”我嘴上滿滿,不過心裏虛虛。
“ 範爺.......”鐵醜瞅我一眼似乎憂心忡忡,老舅擺擺手,瞥了眼電視:“他命硬的緊哦。”
時鍾指向晚上九點。
“走吧,秋少爺,”老舅斜挎個包,仿佛已收拾妥當。我賴在床上:“老舅我困了,可不可以不去?”“當然不可以,君子一言嘿嘿”,老舅笑的像隻狐狸。我心想走就走,小爺還不信這個邪了,我撸起衣袖,緊緊捏了捏褲兜裏的彈弓彈丸,故意作出點聲響,實際上是在替自己壯膽。
旅館外,路掌櫃早已侯立在鐵醜轎車旁:“範爺,錦鯉的事已安排妥帖,今夜......辛苦兩位爺了”。
車子載了四人緩緩融入了那燈火輝煌之中。
.......月光如水.......
8月22日:
路旁土,井泉水,天上火。
宜:出行,祭祀,祈福,動土。忌。:搬家,入宅。
煞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