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歐陽白了向宇一眼,同時說:“切,哥們就是用來拆台的,你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自作自受。”
“也不知道那個女同學咋樣了,不會真的被我毀容了吧?”其實我心裏還是很害怕的,萬一真出了事,可怎麽跟人家交代啊。
下午第二節課上課前,沈雪帶着方小怡回到了教室,方小怡的額頭上貼着一塊紗布,額頭前原本長長的劉海也被剪掉了一塊。
既然來上課了,那看樣子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了吧,我心裏暗暗祈禱着。
班主任在給全班同學介紹新同學的時候,又把我叫上講台當衆訓斥了一頓,還讓我當着全班同學的面,給方小怡同學道歉。
如果放到現在,當衆挨批評,恐怕現在的學生很難以接受,說不定還會以人權得不到尊重,揭竿而起,控訴老師。
但在我們上學的那個年代,體罰還是普遍存在的現象,尤其是我們那所以半軍事化管理而聞名的學校,體罰學生也是常有的事情。
至于班主任訓斥我這件事,我是完全能夠接受的,也是因爲我們班主任孫老師,雖說看上去很嚴厲,但卻是我們學校唯一一個從不體罰學生的班主任。
這也讓孫老師的管理方式受到其他班主任的頗多質疑,所以我們雖然有時過于胡鬧,但是還總歸要聽孫老師的話,讓其他班主任也看看,孫老師不體罰學生也能管好一個班集體,同時也是想着千萬不能太過搗蛋,免得把孫老師也逼上梁山,跟其他班級的班主任一樣開始體罰我們,那對于我們這些平時的“活躍分子”來講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方小怡和沈雪同桌,就在我們前面兩排的地方,因爲我們轉校生來的時候就已經算是插班生了,再加上大部分的插班生學習成績都很一般,所以男生大多坐在最後面,而女生的話,老師一般會酌情安排在前面一些,班主任老師這樣安排,也讓我們自己覺得我們這些轉校生是一群不被重視的群體。
然而我跟歐陽又算是意外,我們兩個的學習成績在班裏算是很好的,隻是因爲我們兩個的個頭都挺高的,尤其是一米九的歐陽,全班海拔屬他最高。也不知道是因爲發育的早,還是因爲那些當地的學生自幼學習壓力大,導緻身高發育受到了影響,所以按個頭排序,我和歐陽也隻能坐在後排。
于是我和歐陽、向宇一直都坐在倒數第三排,歐陽坐在中間,我坐在歐陽的右邊,向宇在左邊。向宇是屬于基本被老師放棄的那一類學生,因爲不管老師用盡什麽辦法,批評教育也好、淳淳誘導也罷,向宇在學習上就是不上道,久而久之,老師也便對他失去了信心。
雖然下午被孫老師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訓斥,又當衆給方小怡道了歉,可是我自己總覺的應該單獨在私下裏跟方小怡陪個不事,以彌補自己心中的愧疚和歉意。
于是在晚自習第一個課間活動時,我走到方小怡的課桌前,方小怡似乎沒有察覺到我,自顧自的低頭翻書看。
我用力咳了兩聲,想引起方小怡的注意,誰知道方小怡非但沒擡頭,反而是停止了翻書的動作,似乎是有些局促。
雖說我平時挺會聊天的,可是一遇到陌生的女孩,反倒是不會說話了,我站在方小怡面前,知道她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存在,于是深呼吸了兩下,醞釀了一下情緒,說道:“方小怡同學,那個,你的傷,怎麽樣了?”我的語氣中充滿了歉意。
方小怡還是沒有擡頭,隻是擡起翻書的手輕輕擺了擺,我聽到方小怡小聲的說:“我沒事。”聲音很低,很柔弱,又有一絲的溫柔。
“那個,我,我中午,确實,确實不是有意的,我、我……”之前準備好當面道歉的話,被方小怡的一句我沒事和始終不擡頭的表現,讓我感覺到自己完全被忽視掉了,說話也磕巴起來,因爲我完全不知道方小怡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那,那對不起啊。”看樣子愉快和解已經不可能了,于是我說了句對不起就準備離開。
“哇,一句對不起就完事啦,你差點讓方小怡毀容你知道嗎?”坐在方小怡身邊的沈雪放下手中的筆,開始爲自己的新同桌打抱不平。
“雪,怎麽啦?”向宇一臉賤賤的笑容湊了上來,這家夥一直喜歡沈雪。
“去一邊去,”
“雪是你叫的嗎?一邊去。”向來心直口快的沈雪嘴上說話從不留情。
“還有你任航,你知道讓一個女孩子臉上留下傷疤是什麽罪過嗎?等以後長大嫁人的時候,萬一臉上有傷疤影響到人家,到時候誰來負責?”沈雪的嘴巴就像個機關槍,向來得理不饒人。
“我,我負責。”當時被沈雪一頓搶白,我也不知道怎麽腦子一抽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一直在旁邊起哄的向宇和歐陽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
我看到方小怡的頭低的更低了,似乎有淚水滴落在書本上。沈雪見狀,尴尬了咳嗦了兩聲說:“小怡你别哭啊,我就是随口一說,在醫務室的時候,醫生都說不會留下傷疤的。任航你們别再這添亂了。”說完就擡手趕我們走。
自始至終,方小怡始終都沒有擡頭看我一眼,除了那句沒關系之外,甚至再沒有說一個字,我連方小怡到底長什麽樣子都沒能仔細看清楚,也不知道她額頭上的傷到底怎樣了。
就這樣,我和方小怡的第一次對話就以這種奇怪的方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