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回應胖子,心裏隐隐感覺有些不安,但這種不安感又不知從何說起。
當我跟胖子吃得挺歡的時候,迎面朝我們走來兩人。郝純挽着樊總的手臂慢慢朝我們走過來。我的臉當時就綠了,我又看看了胖子,飯含在嘴裏怎麽都咽不下去。
樊總一眼就看見了我。“TINA,怎麽這麽巧,跟男朋友在這裏吃飯啊!”
我趕緊站起身來,容不得我解釋,樊總又發話了。“我跟郝純也經常來這裏吃飯,這裏的廚師還真不錯。”樊總拍着郝純的手背,但兩個人無名指上的情侶鑽戒分外刺眼。
好半天我才緩過神來,原來這就是郝純的選擇,她選擇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這個老男人爲了娶她前陣子果斷跟糟糠之妻離婚。看來她也終于達成所願,目前唯一的絆腳石就是胖子對她的糾纏。選擇安排這出戲就是要讓胖子明白她已經跟别的男人私訂終身。
胖子死死地盯着郝純,眼眸裏淌出來的是憤怒是絕望。但郝純連個正眼都沒有看他,仿佛與這個男人沒有絲毫瓜葛。
樊總帶着郝純在我們對面那桌坐下。很難想像,樊總竟然像個紳士一樣接過她的大衣,爲她挪開座椅。而且他們重來都不需要點單就會有專門的服務爲他們提供VIP服務。她這些年來的努力真的獲得了回報,她征服了這個老男人,就等于擁有了她所要的一切。
胖子的目光一直沒有從郝純的身上挪開,他看見了她指間的鑽戒,嗅着從她身上散發的香味,聽着她說蜜月旅行的國家。
我沒敢吱聲。看着坐在我對面的胖子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渾身的肌肉都在震顫,像一頭強忍住怒吼的獅子。終于,他走上前去,把杯裏的紅酒直面潑在她的臉上。
我沒能拉住胖子,他的力氣很大,單手就把我給甩開。
樊總拍案而起,“哪裏來的瘋子?簡直莫名其妙。”趕緊又掏出紙巾替她拭擦。
緊接着又是一巴掌甩在郝純的臉上,這聲音很清脆,就像玻璃杯砸在水泥地上的聲音一樣。郝純冷眼看着胖子,憎惡的目光仿佛在告訴他我們結束了,再也别出現在我的面前。
樊總一把推開了胖子,把郝純摟在懷裏,還對着我大吼大叫,讓我管好自己的男朋友,别讓他跟瘋狗一樣出來亂咬。
餐廳裏忙成一團。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們,幾個服務員把胖子給擡了出去。我被樊總罵得狗血淋頭,輪不到我解釋任何,郝純的巴掌也打在我的臉上。“滾,跟你那個瘋子男朋友趕緊滾!”說罷她又裝得楚楚可憐般的模樣依偎在樊總的懷裏。
我摸着半邊火辣的臉,跌跌撞撞地從餐廳裏走出來。晚風很涼,凄厲地打在我的臉上,把我的眼淚給刮了下來。
這一仗她赢得很漂亮。我又輸了,輸得何其狼狽。原來不僅隻有胖子是她的拌腳石,還有我。胖子看着我,抓着我的手臂不停的搖晃我,質問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問我是不是故意安排的,是不是非要把他苦心編好的夢打碎不可?我被胖子搖得重心不穩,嗓子啞了,眼淚流幹了。很快我就接到樊總的電話,他氣急敗壞的說讓我以後别再去上班。接完電話我連手機都拿不穩。
這一刻,我的夢也碎了!
沒有重心的我差點跌倒在地上,胖子慌了,趕緊扶住我。我倒在他的懷裏嚎啕大哭,眼淚不停的流。我輸了事業,他輸了愛情。可我比胖子更輸不起。
“我去跟你們老闆解釋!”
“沒用了,從你打郝純那一巴掌起,我這飯碗就保不住了。”
“這是爲什麽呀?”
“胖子,你真的不應該愛上她。我也不應該跟她鬥。所以我們都輸了。”
晚上我住在胖子家。兩個傷心的人相互依偎。我還是喜歡他胖的時候,那時我可以沒心沒肺的把他當肉墊。可是現在的他,隻是一具千瘡百孔的軀殼。我一直把胖子當親哥,但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靠在他的肩上胡思亂想,我知道他在掉眼淚。因爲愛,所以一向貪吃的他愣是減了60斤。我聽方叔說有幾次他脫水嚴重,直接就昏了過去。我一直在想,我明知道郝純是什麽樣的人,爲什麽還要讓胖子靠近她。
胖子在沙發上睡着了,可我還清醒着。我推開了刺猬的房門,裏面跟以前一樣,隻是多了兩個花瓶,裏面插滿了薔薇和風信子,隻不過現在快要凋謝。我記得以前他最讨厭花,他說這些都是女人裝矯情的道具,那時我還罵他是個木魚呆子。
我拔通了刺猬的電話,很久都沒有人接聽,我想他一定睡着了。但我準備關掉的時候,那邊傳來了一陣我熟悉的聲音,還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我想像以前一樣抱着他痛哭,想在他面前耍賴發小脾氣,想跟他同氣連枝打退我們讨厭的敵人。我沒有說話,聽着話筒裏的雨聲,似乎感覺到他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鮮花,你怎麽了?”我跟他一向有默契,他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
“沒什麽事啊。你什麽時候從北京回來?”
“可能還有段日子呢?都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我……我……”
“你怎麽了?”
“沒有啊,這不很久沒聯系了嘛,怕你不記得我了,所以大晚上特意來騷擾你。”
“沒事就好。”
挂斷電話後我靠在他的書桌上。可我不知道,我在他的房間裏給他打電話,而此時的他正在北京的大馬路上悲壯的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