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中學那會,隻要寒暑假過完,開學那天我的心情跟赴刑場似的,隻要一想到那個秃了大半個頭的數學老師抽檢我們的家庭作業,我就心驚膽戰。那時我的數學成績總是徘徊在生死線上。每次點名叫同學到黑闆上解答,我就感覺教室像個存放海鮮的大冰庫。答得上來的同學把手舉得高高争先恐後,我就低頭不停地翻書。但我經常可以聽見冰川裂開的聲音,老師每次都能把心虛的我揪出來。于是那些愛表現的縮回手唉了口氣,好像是我搶了他們的飯碗。我迎着萬衆矚目的光茫走到講台上,拿起粉筆看着題目就開始咬指甲,祈禱着靈光咋現或者華羅庚附體。
回到辦公室裏的我像回到了中學那會,樊總召開緊急會議之後又開始總結過去展望未來。我年前服務過的客戶跟進、售後服務統統向我砸來。長假一過人的心就真的懶散了許多,我埋在案頭快要被文件壓死,辦公室裏的電話快被打爆,電腦服務器幾度死機。
下個月林小明會陪我去深圳簽約,我提前向樊總請假把下個月的工作提前安排好。林小明從春節回來後就沒了蹤影,說是去北京出差。這樣也挺好,這麽大一房子我一個人住,将腐敗進行到底。
一人忙就沒有時間觀念,我從文件裏抽出腦袋的時候都已晚上九點。郝純也沒下班,買了杯星巴克給我。要換以前她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那樣,我肯定覺得她在咖啡裏下了砒霜。
“謝謝啊!”喝了一口覺得有點苦,不過人稍微會精神點。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她能有什麽事來求我啊?不知道有多少老男人小帥哥摔死在她的高跟鞋下,能有什麽事啊?
我頭也沒擡,繼續盯着電腦屏幕。“那說說看。”
“這事也隻能你幫。”
就算全世界人都背叛她,她也能做到不卑不亢。關于這點我挺欽佩她的。或許在老闆身邊呆久了,耳濡目染,抗壓能力遠遠超出我的想像。
我擡起頭看着她,如果說是工作上的事情,恐怕她不會來求我。如果是生活上的事情,我也無能爲力。
她可能也猜透了我的心思。“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我居然會低聲下氣來求你?”
“隻是覺得奇怪。”
“能不能幫我約下胖子,明天晚上七點,就在我們上次去的那家餐廳。”
“你自己打個電話給他不就行了。”
“我希望明天你約他在那裏吃晚飯。但别告訴他是我叫你約的,可以嗎?”
我站了起來,搞不懂這個女人到底在賣什麽藥。“你想做什麽?”
“這是我頭一回求你,也是最後一次。”
我挺猶豫的,怎麽看上去我像她手裏的一枚棋子,或者這就是她在布局,但我還是答應下來。
我約胖子去吃飯,胖子挺高興的就答應下來。這間餐廳以前我跟郝純過來吃過幾次,是樊總的一個設計師朋友開的。因爲大家以前也都認識,所以沒事就過來捧捧場。
胖子到的時候我已經點好了菜。他一屁股坐下來就問我怎麽挑了間這麽奇怪的餐廳?
這間餐廳的格局是有點與衆不同,是一個老房場改造而成的,裏面的設計非常簡約。紅磚砌起的牆面不加任何裝飾,上面挂着幾幅沒人看得懂的畫,其中還有一幅出自我手。整體餐廳的色彩以白爲主色調,無論是桌子椅子都是白色,中倒牆上放着造型各異的藝術品。雖說餐廳的設計很簡約,但來往的多爲追求自然生活的精英白領。所以,這家餐廳的消費并不低。不過偶爾也能看見幾個暴發戶在這裏大手筆揮金。
“你怎麽不問問我爲什麽突然請你吃飯?”
胖子朝我笑笑。減完肥後他的氣質跟以前截然不同,以前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是眯上的,而且暴露出複雜交錯的牙齒。可現在笑起來挺陽光帥氣的,雖然牙齒還是裏外三層,卻會讓你把焦點轉移到他的虎牙上。
“你想我了就請我吃飯呗……”
“看把你給臭美的。”
服務員把菜慢慢端上來。胖子就像以前一樣,看見好吃的就瞳孔放大。
他咽了咽口水。“要刺猬沒去北京出差的話,我就把他給帶出來了。說吧,約我吃飯是不是要從我嘴裏打探點内幕消息?”
“是啊,是啊……”勉強朝他笑笑。
刺猬怎麽也去了北京?林小明也去了北京怎麽就會這麽巧?
“刺猬幾号去的北京?”我突然問道。
“春節回來就去了。”胖子光顧着吃,還招呼讓我多點吃,還說點這麽多菜吃不完多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