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培訓通知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當時我正埋頭研究一個方案,這個客戶本來是我的服務對象,介于他有搖擺不定的嫌疑,我得加大服務的炮火。
會議室很熱鬧,參加培訓的女士看見帥哥都按捺不住寂寞,紛紛朝刺猬投去暧昧的目光、言語的刺激和肢體的挑逗。這種情形我已是見怪不怪了,每次刺猬來公司上培訓課,各類品種的饑渴女統統暴露自己本來面目。
在我連咳幾聲之後,會議室終于安靜下來。
我坐在最前面的位置,總能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做課件很用心,電腦上一份PPT,文件夾裏一份講義。他打開電腦,桌面壁紙設置的是我的黑白廣告照。他翻開講義,裏面夾着我曾送他的鋼筆。在還沒有接上放映機之前,他趕緊把壁紙更換,以免造成不良影響。此時我的眼淚有點濕,像被人噴了辣椒水。
他衣冠楚楚地站在講台上,現在看起來有點像大學教授。他的眼神經常在浮漂,一不小心就跟我觸電。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聽過他的課了,看見他在台上神采飛揚的模樣,仿佛又能看到了我最熟悉的刺猬,那個可以扛我去醫院,牽我過馬路,給我無限動力支持的刺猬。我是一部源自上世紀30年代破舊的老爺車,而他是法拉利12缸發動機。
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在他合上講義做出最後的總結之後,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我在整理儀器設備而他在整理電腦文檔。他演男主角我在跑龍套。
“鮮花……”每次在默然無語的時候總是他輕輕敲醒我的世界。“那個不是我女朋友。”
我的身體微微顫了下,臉上的肌肉也極不自然的重組。悶頭應了聲。
“鮮花,我可不可以約你吃個飯?”
他竟然用‘約’,就好像在向女孩發出一個約會邀請。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表現得以前一樣沒事跟他耍貧,然後又像哥們一樣跟他套近乎。但我顯然做不到,我去當演員一定能把導演氣出心髒病。
此時林小明打電話給我,說他又訂好了一家餐廳,一會就來公司接我去吃晚餐。
刺猬沒再說話,低頭收拾自己的東西,假裝并不在意。
突然,他從包裏帶來一堆闆藍根遞給我。說道:“你免疫力不好,冬天突然發燒感冒咳嗽,這個可以預防。”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抱着他送我的平價闆藍根,猛然發現原來我最想要的并不是阿瑪尼或範思哲。當我追出去的時候,刺猬已經進了電梯。
我像一個被人放掉空氣的皮球倒在電梯門口,我的身體裏湧出一股滾燙的液體,好像是血,又好像是淚。滾燙地快要把我烤焦,就如放在烤箱裏一般。
林小明趕過來的時候看見了蹲在電梯口的我,直接把我扛走。一路上他沒有跟我說話,隻是靜靜地背着我。因爲那個牌子的闆藍根刺猬也曾經送給過林小明。
我在這座城市突然覺得有些孤單,我給美芳打過很多電話但都轉到留言信箱。這姐姐還在跟陽一翔在馬爾代夫潛水捉魚。我也沒跟胖子聯略,他這段戀情到底能跑多久要看郝純的心情。我沒勇氣去找刺猬讓他帶着我離開這座城市,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中途殺出來的林小明。
我就耗着,這是我眼下的生存哲學。我不知道能耗多久,隻能希望世界不要大亂。可我明明坐在翹翹闆上,無論我如何努力保持平衡,遲早要面對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