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則一言不發。我們都以爲他還在生胖子的氣,盜用他的信件洩露了他的情感天機。
後來他終于金口玉言,“林小明一會就到。”
他這句話說出來我開始玩心跳,這厮怎麽就是陰魂不散呢?
“他說有特急的事找你,逼問我你現在在哪?”刺猬補充道。
“他不會自己給我打電話啊,又讓你即當漢奸又當情報員?”
“你不是把他的手機号碼拉黑名單了嘛……”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喝到肚子裏後我有點後悔。怎麽喉嚨這麽辣?胃裏像倒幾瓶工業酒精。該死的,我剛喝的是威士忌。
“鮮花,你酒精過敏……”
善意的提醒已經爲時已晚。
也不知道是誰在事後提醒我,腦袋有點暈,難受得厲害。這麽一杯酒應該喝不死人,我靠在沙發上渾身發熱,意識有點脫線。
後來被人扛了出來,躺在跟沙發床一樣的後座上。夜風吹得我特舒服,眼睛一睜開就看見滿天星。惬意得像躺在遊輪的甲闆上。我想陽一翔那小寶馬不帶敞篷啊,美芳那輛小跑車也沒拖運到杭州啊。爬起身來看見林小明那深邃迷人的眼眸,我想……吐!
車子停穩了,林小明拍着我的後背讓我吐個痛快。“明知道過敏你還喝,你怎麽就這麽讓人操心?”
聽他這話茬,怎麽跟我媽訓我似的。況且我是因爲你才誤喝烈酒的,我怎麽就這麽倒黴,還沒朝你破口大罵先被你收拾了?
“刺猬他們人呢?”
“他們先回去了。”
不是吧,這幫家夥竟然背叛我!居然把我扔在林小明的車裏不管不問,也不怕他垂涎我的美色?
生活真是吐不完的洋酒,減不完的脂肪,理不完的初戀,罵不完的叛徒。
“好點沒?”他遞上一塊香噴噴的手帕給我擦拭嘴角。
“别給我裝大爺,這麽晚帶着一醉得迷糊糊的女孩想幹嘛?”
“想帶你去我家!”
你家又不是我家,房産證上也沒填我名啊!還有你爹媽,大晚上讓我一醉鬼去參見公婆?也不怕把老人家吓得血壓升高。況且,我是你什麽人啊,帶我回家?連個名份都沒有就想先上車後買票,整出個小生命讓我自行解決?
“得,我知道你一向具有國際主義的友好精神,把我送回我自己家就行了。你要擔心浪費油錢,我自己打車回去。”我搖擺着身體下了車,夜風吹得我太舒服了。
林小明兩話沒說,愣是把我抱上車,跟強搶民女沒兩樣。
車子在一套公寓門口停下了,我有點心慌。真被他領到家裏來了,這大晚上真是叫鬼都不靈啊。手機還沒電,錢包裏沒多少現金。我這真是山窮水盡還遇上狼啊!
他扶着我進了門,我發誓保證一定不會跟他發生任何事情。他最好對我相敬如賓,不然我拿着菜刀就往脖子上抹。這麽多年過去了,誰知道當年清純小男生有沒有被露胸露大腿的女人給刺激成荷爾蒙過剩的禽獸。
“你先坐會,我去給你煮姜湯。很快就好。”
把我扔沙發上他就系着圍裙忙碌去了。這麽大房子居然就他一個人居住,夠奢侈的啊。
我在心裏盤算他現在身價,想想跟我以前喜歡過的MIKE、TOMMY也有得一拼。要我真拎着這男人回家,我媽肯定牙齒天天曬太陽。可我鮮花好歹也是一貞節烈女啊,當初是他背叛我,好馬還不吃回頭草。我一定得強勢,别被這一碗姜湯,一輛跑車,一幢房子給失去理智。就算他跪下來捧着十克拉鑽戒淚流滿面求我,我也要穩住。女人就得有這種氣魄,女人就是高貴的公主,女人就是專門吃老鼠的貓,女人就收費的七星級賓館……高管的閨女!
他給我熬好姜湯,一口一口喂我喝下。他給我疊好被褥,房間裏挂着我大學時爲他畫的油畫。他給我換上拖鞋,是我衷情的白色。他遞給我幹淨的浴衣,沐浴露是我常用的牌子。他給我做愛心早餐,上面印着‘LOVE’字樣。他半裸得起身給我拉開窗簾,紅着臉說我昨晚很……
天地良心,我跟他清清白白。
“立馬回你自己房間穿好衣服,我對你的八塊腹肌一點都不感興趣。”在确定我神聖的領土沒有受到任何侵犯之後,冷冷說道。但還是忍不住多偷看一眼他的肌肉。
他不好意思笑笑。“我剛健完身,下次我一定注意。早餐做好了,吃完我直接送你去公司。”
我現在都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麽情況。莫名其妙把我接到他家當老佛爺供着?他是不是希望哪天我心軟就跟他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可刺猬爲什麽會眼睜睜看林小明帶我走,他就沒絲毫的嫉妒恨?以前爲我挺身而出的勁哪去了?難道這些年來他一直單純把我當哥們?
腦子有點亂,像被門擠後得了短暫性失憶,零零碎碎的片斷在腦子裏組成了一條長長的電影膠帶。
坐駕又升級了,由最初的公車到現在的保時捷,但沒有以前的悸動,冷漠得像塊冰。如果可以,我甯可跟刺猬兩人手牽手一起壓馬路。别誤以爲我很清高不食人間煙火,我最喜歡的就是保時捷了,隻是開保時捷的司機曾經捅過我一刀。
一路上林小明一邊開着車一邊打量我的臉色。“覺得我的廚藝怎麽樣?”
“我沒空讨論雅斯特萊鮑夫斯基有沒有開餐廳?”
“昨天晚上睡得怎麽樣?”
“沒住過總統套房沒有參照物怎麽比?”
“那你……”
“我沒這資格坐您這麽高檔的副駕。”
“鮮花……”
“哦,我到了。今個手頭沒錢,打車費加燃油附加費我下次給您。”從他的車子裏下來我趕緊朝公司方向跑去。他車子要再開慢一點,我這個月的全勤獎可就沒了。
我走的飛快而從容,而他的車子一直停在路口處看着我的背影,直到引起喇叭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