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不敢回頭看,可我分明看見白色的綁帶上沾着濕熱的液體。
“給我停車!”我朝陽一翔說。
車子靠在路邊慢慢要停下來。
刺猬跟我特有默契。他補充道:“掉頭!”
“你們倆這是怎麽了?”
“掉頭!”
陽一翔乖乖又掉了個頭。
胖子爸還站在原地。但他看見車子朝他這個方向駛來的時候,他的眼睛裏綻放的光茫是從未有過的。
但胖子不願面對他他爸,縮在車裏就是不出來。
“胖子我可告訴你,站在冷風裏挨凍的是你爸。”我這不是說了句廢話不,不是他爸難道是他哥?這話不管用,胖子沒反應。
刺猬來了句狠的。“你現在不出來是吧,早在三十多年前你幹嘛去了,你當時不是比劉翔還跑得快呢吧!”都這麽狠了,他還是沒反應,呆在寶馬裏把他舒服的連爹都不認了?
陽一翔也插上一句:“就是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看我爸,我生日他就送我輛寶馬。”
“你閉嘴!”我跟刺猬一口同聲的朝他說道。前一句說了句人話,後面還是猥瑣的忍不住的露出炫富的醜惡嘴臉。
“死胖子,你連一個見死不救的隔岸觀火的窩囊廢都可以寬容,幹嘛就不能原諒一個年過六十歲花甲老人的忏悔,況且這老人跟你血濃于水。”
胖子動容了,可是在自己父親面前,他就是拉不下這張臉。
無論我們如何輪番當說客,胖子是吃了稱砣了,就是不下車。
後來還是他爸站在車窗口跟他說着話,聊着聊着兩人的眼睛血一樣的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杭州的天氣變得格外清冷,風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刮過來,像鐮刀般的劃破皮膚。
後來胖子爸跟我們一起回來,他說在這裏小住幾天,好好照顧胖子。我和刺猬完全沒有意見,對于這個老房東巴結還來不及。況且,胖子爸燒得一手好菜,每天變着花樣跟我們做菜。每天一下班,就總有家的感覺迎面撲來。于是我倆特厚臉皮得親昵稱他爲方叔。
我甚至有種邪惡的想法,胖子恢複得慢點,這樣方叔就久呆在這裏久點,這樣……我天天下班回來就可以開吃。
自從方叔當起我們的保姆,照顧我們吃喝,我們的日子過得無比滋潤。刷碗這事就落到我和刺猬身上都心甘情願。甚至還在方叔面前裝勤快,垃圾每天都清理,回到家還嚷着要到廚房去幫忙。周末主動請纓去買菜,幫胖子洗那些超大号的T恤衫。
不過很快被胖子識破。“你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勤快?”
刺猬趕忙堵住他的嘴。“我們一直都是勤勞的小蜜蜂。”
有些事是紙包不住火的。就比如胖子爲什麽會被打?他爸爲什麽突然離婚?
這是胖子出院在家養傷的一天。周末大夥都窩在家裏供奉這尊菩薩。
胖子一邊享受着刺猬給他按摩,一邊吃着我削的水果,娓娓道來。
那天他跟陽一翔在酒吧裏混。結果胖子撞上他繼母的兒子。雖然兩個人沒血親關系,但名義上也算一家人。那兄弟叫了一幫人來圍攻胖子,說是爲母報仇來着。就因爲當初胖子不肯漲房租這點小事。
當時陽一翔隻顧着風度翩翩的泡着濃妝豔露胳膊大腿的美女,等他胖子被人打成人肉叉燒包他才緩過神來。雖說這種地方青年人血氣方剛,操家夥動手的事屢見不鮮。但這好歹也是自己的從小玩到大的同學兼哥們吧,你不顧從小長大的情份也想想蹭過他多少頓飯吧!可就麽這麽一縮頭縮腦的花心公子哥全當沒看見,遮住半邊臉在跟火辣美女喝交杯酒。你叫他在大難臨頭之時袖起卷子見義勇爲是指望不上,巴不結跟你撇清關系當做沒事人。
“這厮就一混蛋。居然可以見死不救。”
但胖子更正道:“他也沒完全見死不救,至少他打了個電話叫了輛救護車。”
我跟刺猬差點沒歇菜。
胖子又繼續說,當時他已經被打得不醒人事。這夥人成分複雜,跟黑社會性質的小團夥一樣,遇到有什麽風吹草動就會清剿而出,打完還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誰。
陽一翔看見鼻青臉腫躺在血泊裏的胖子特害怕,連110是什麽号碼都給忘了。像他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纨绔子弟,隻能躲在人堆後面看這場激烈的動作戲。
陽一翔還做了一件事,就是在拔不通胖子爸電話的時候,就用手機給胖子爸發了短消息。把胖子那兄弟怎麽把胖子打了的經過詳細說明,内容豐富得像長篇小說。我和刺猬特同情胖子,多年來竟然交了這麽個酒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