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浪漫,想如沉睡的公主被王子吻醒。我感性,在午後紅茶裏彌漫着書香氣。我窈窕,不吃油膩食物體重永遠骨感美。我性感,即便是職業裝也有演變成絲襪的誘惑。
我隻想要找一個Gentleman。他有很高的教養,生活對得起他的血統。他能品嘗出不同年份的紅酒,珍藏打火機和意大利名畫。拜讀巴克紮克的《人間喜劇》,品評純英文版電影。不讓愛情徒有虛名,早晚給我一個法式擁吻,情人節不是燭光晚餐和玫瑰,而是熱氣球與十克拉婚戒!
單位洗手間裏,一把清水把從我理想沖到了現實,冷水讓我肌膚緊緻富有彈性,也讓我這個像失戀一般低迷的情緒得到振作。此刻,突然從廁所裏傳來一陣打電話的聲音,我被那尖銳的聲音深深刺痛耳膜,眼淚順着冷水一起被沖入下水道。
“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提過的一個人吧?對對對,就是那個王鮮花,長得像賣白菜的中年婦女。她的穿品我真是不敢恭維,每次在會議上聽見她的名字我就忍不住想要笑。你說他父母當初是怎麽想的,與其叫她鮮花,不如改叫夜來香紅玫瑰什麽的得了。我跟你說啊,這個女人纏在我們英俊潇灑的總監很久了。唉,我想想就替總監抱屈,真是太難爲他每天要強忍着自己惡心帶着這個土包子工作,連自身的品味也往下降。你說他們打得火熱?這個怎麽可能?你說單位再怎麽缺人幹嘛随便招來這麽個什麽都不懂的土包子。你都不知道,她剛進我們單位的時候,弄得我們總監是焦頭爛額,既要幫她打造形象,又教她品牌知識,連最小的案子都要總監來把關……”
一陣肆虐的笑聲在我的耳膜裏來回碰撞,像廟庵裏的晚鍾。
不一會兒,裏面沒有聲音,很快傳來一陣沖水的聲音。
在她出來以前,我趕忙躲入角落的馬桶,心裏肯定揉進了不少玻璃,不然怎麽會這麽疼?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慌張得躲起來,難道是怕看到她那副盛氣淩人尖酸刻薄的模樣?我不是标榜着自己在社會在摸爬滾打什麽也不怕嗎?我不是曾經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敢愛敢恨的王鮮花嗎?我不是應該趾高氣揚地站在她的面前煞煞她的銳氣嗎?可我的腿卻不聽使喚,世界突然變得特别平靜,就連哭泣也變得悄無聲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總算恢複之前的模樣,努力佯裝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回到辦公桌前。電腦旁邊這棵蘆荟越看越别扭,因爲這是總監親自種的,後來他送給我的時候說點綴下辦公環境。我現在有種砸了它的沖動,但隻是沖動而已,并沒有實施行動。
我的視線轉向了剛才在洗手間講電話的女生。長着一張馬臉,穿品還不錯,身上到處閃耀着英文LOGO,我突然感覺是不是看到淩亦萱的同胞姐妹?她有個特别美麗清純的名字,叫郝純,她的名字總能讓我聯想起娃哈哈純淨水。我跟她沒有交集,因爲我們壓根就不在同一個平面上。我特想在她的馬臉上印上五個火辣的手指印,但我又忍住了。隻是,我手抽搐得厲害,連筆都忘了該怎麽拿。
總監突然拿來一疊資料扔到我辦公桌上,他說這是最新的一個案子,讓我現在着手開始做。我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開始翻閱資料,但我總感覺有雙眼睛一直在後面盯着我。這次不是自我感覺良好,是我反省得良好。我依舊不擡頭看他,換以前我一定花癡似的看着他說話時嘴唇的顔色,細數着他肌肉拉伸的頻率。
“王—鮮—花。”一個憋足的台灣國語在我的身後響起。
在聽到一個不是總監的聲音在輕念我的名字,我這才擡頭,看着總監身邊站着另一個男人,捂着嘴朝我輕笑便跟着總監上樓。
我心裏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工作證,我就叫王鮮花怎麽了,至于你們一個個的跟觀賞動物評價馬戲團表演似的說我嗎?我把文件往旁邊一扔恰好蓋住這張毫無設計美感的工作證,用餘光掃描總監和那個男人的背影,隻差沒有豎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