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其實并不想我這麽沖動辭職,可他又不想阻礙我尋求夢想的激情,他曾說過無論我做什麽決定都會全力支持的。掙稿費養活自己看起來并不現實,可誰說不現實的東西就一定不能實現呢?胖子最近也在找工作,他說他不能一輩子靠着這點房租和炒股票過日子,隻是他這個體格被不少單位拒之門外。胖子很難過,他說肥胖又不是他的錯,爲什麽連工作的權力都不給他。刺猬告訴他,他有找工作的權力,但用人單位也有拒絕錄取他的權力。權力與權力的較量總有一個要妥協。胖子不甘心,他說他一定要找到工作,一定要養活自己。
陽一翔依舊把這當旅館,我光榮的下崗了,胖子四處求職,隻有刺猬忙得披星戴月,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我現在的心情就像皈依佛門的弟子,每天起床就開始碼字,直到太陽落山還在碼。像台機械一般不停地工作卻沒發出一聲抱怨。我唯一的信仰是不成爲刺猬的累贅,他給了我現代人最匮乏的東西:絕對的支持和絕對的信任。
因爲我擁有他給我的這兩樣東西,我很幸運,很富有。
胖子抱着簡曆跑人才市場,跟當初我找工作那會兒一樣,不受人待見。刺猬打算等到發工資後就把水電煤氣什麽的費都給交了,給胖子減少些負擔,現在的他已不是剛來杭州的大男孩,而像個拼命養家糊口的男人。
那天刺猬發了工資以後,像往常一樣擠在74路公交車上。饑餓了一個月的錢包總算鼓起了肚子,也隻有每次發人民币的時候心情才能歡暢,尤其享受紙張與指間觸碰的感覺,才明白,我們要的幸福其實很簡單。
此時正逢下班高峰期,人擠人透不過氣,幾十号人就關在狹小的空間裏。車子像蝸牛一般緩慢爬行,每到一個十字路口就亮紅燈。刺猬好不容易可以抓到一根柱子,不料有個貼着假睫毛挂着吊帶裙穿着人字裙的女孩搶先抱住了柱子,整個人與柱子緊貼着。刺猬無奈的再往後擠擠,心裏犯起嘀咕,又不是跳鋼管舞,抱那麽緊幹嘛?
好不容易捱到下車,他習慣性的摸了摸口袋,才發現剛才還在褲兜裏鼓攘的錢包沒了。而公車已經離他而去,人民币也離他而去。刺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站台走到家的。怎麽小偷盡盯上他這種窮人?
刺猬還是把錢包是如何丢掉的過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這個消息仿如晴天霹靂。這意味着他這個月不能給他媽寄生活費,也意味着我倆下月吃上頓沒下頓。
我這火爆脾氣一下就冒上來:“你傻啊,不會報警啊?你不知道現在的人民看到人民币就興奮啊,你不知道多少人民哪怕死都要把人民币帶進棺材裏啊。錢是多好一東西,能買包子能買房子能買車子也能買襪子。你居然讓小偷給偷了,你人怎麽不被他偷?也是,你又不是人民币,人家偷你幹嘛去?”
我一口氣把他數落完。我現在沒了飯碗,他現在丢了碗飯。未來的日子,就隻能跟稀飯方便面打交道。
刺猬心裏很憋屈,恨不得立馬買塊堅硬點的豆腐撞。“我就是一笨蛋,親爹被老天帶走,房子被銀行收走,女人被QQ男搶走,票子被小偷偷走。就讓我卑微的自生自滅吧!”
我知道我剛才過火了,一直在腦袋裏琢磨該用什麽詞力挽狂瀾。怎麽說不能老往人受傷的心窩上灑辣椒水吧!況且,他是受害者。
“我們都人才,隻是我們是大器晚成型的。這不還有我這個大作家在嘛,不差這點錢。”我拍着胸脯的說。
刺猬不搭理我,他知道我是個光打雷不下雨的人。在人前壯志淩雲在人後淚流滿面。
有一點我很欣賞他,每次遇到點什麽事他都能忍,不在自己沖動的時候做任何決定,不會像我似的到處咋呼,頭腦一發熱把什麽都給豁出去,事後想買後悔藥。
他天生長得一張回頭率很高的臉,每次看他那張臉吧,總能勾起我整容的欲望。有時候我也會做做白日夢,要以後拉我去民證局領證的對象有刺猬的臉蛋身材和林小明的性格家底,而且在誘惑面前清心寡欲,隻對我一個人至死不渝,那我死可無憾了。
可我這張賤嘴讓刺猬原本郁悶的心情變得更加抑郁。他鑽進屋子睡起蒙頭覺,心情糟了個大糕,而我壓根幫不上什麽忙,最多隻能添亂。
我相信,等一覺醒來,世界又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太陽轉了個圈,心情也會變得與衆不多,因爲黴氣被太陽帶去了西天見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