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都沉浸在悲傷世界裏無法自拔反省自躬的時候,陽一翔似乎良心大發現,提議說要請大夥搓一頓。關于蹭别人的飯,我跟刺猬真不愧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兩人果然沒原則,雙手加雙腳同意。刺猬還特猥瑣對我說:“難得太陽打西邊出來,咱隻點貴的,也享受下領導的待遇,最好開瓶30年茅台或拉菲……”
我打定主意:扶牆進,扶牆出。要活脫脫剝他一層皮。
吃飯這種事情從不挑什麽黃道吉日,擇日不如撞日,一夥人穿戴利索,準備直奔酒店。但胖子顯然被後媽和親爹擾了興緻,一向對食物的誘惑無法抗拒的他清心寡欲。有力無力地晃了晃腦袋,繼續被憂傷籠罩。
“不想吃烤肉了?放在烤架上滋滋發出聲響,看着各種調料酒在肉面上,發出香溢勾人的味道。咬上一口,酥嫩脆滑……”
胖子咽了咽口水,“别說了!”
我們以爲他要繼續做抗争,誰知道乖乖就範。
從電梯裏出來的模樣跟銀行劫匪似的,然後又齊刷刷鑽進寶馬。剛才在屋裏那股傷感勁被早被抛到九宵雲外,眼下填飽肚子爲第一要務。空腹哭泣可會給身心造成雙重打擊,得不償失。
這寶馬是陽一翔他爸賞給他的生日禮物。有錢人家出來的少爺就是不一樣,渾身上下都是閃眼的LOGO。他的駕照拿到手還不到兩月,趁着天黑晚上沒什麽人,路上車少人少,他油門一踩在馬路上狂飙。吓得我們紛紛綁上安全帶。
我曾有幸見識過陽一翔的高超車技,本想高調耍酷,不料直接撞牆,蹭掉車頭好大一塊漆。
“你悠着點啊,車裏四條人命呢!”刺猬驚吓過度,直接就開始吼了。
“我開車,你們放心。”特潇灑的看了眼反光鏡。尤其前面那一小戳前兩天染過的黃毛,被晚風吹的特有型。
“紅燈……!”還好我眼疾嘴快。
一個急刹車,差點沒把全車人扔飛出去。唉,以後誰敢當他的副駕駛,得提先買好墓地,不然真要用上的時候它沒準又漲價了。
爲了給大夥壓驚,陽一翔車速放慢不少。音箱裏傳出傷感的情歌,陽一翔車窗一起拉開,我們四人的頭發瞬間風中淩亂。
下一個十字口路,等了好長一會不見綠燈。陽一翔有些不耐煩,踩了踩離合器,整車人陪他一起車震。
他是個特别害怕孤單寂寞的人,一路上沒人陪他聊天難受得象肚子裏裝了千百隻蜜蜂。每隔50米來個紅綠燈,終于車子要上高架了,他也忍不住開始絮叨他那點事兒,但我們全當聽了幾個冷笑話。
“我其實很純潔!”陽一翔突然特感慨的做出總結。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大夥紛紛朝車窗外一陣嘔吐。不知道是他開的車讓人頭暈想吐還是他說的這個笑話令人惡心?這個管不住自己褲腰袋的人還敢說自己純潔,那滿大街的男女都是處。
他說在感情方面特别迷茫。他想玩純情的時候女孩問他是不是沒錢給她買香奈兒。他費盡心機想玩把浪漫女孩說看着玫瑰裏夾着的卡地亞說他太庸俗。他把車房鑰匙晃過女孩眼睛的時候,女孩身子一個勁往他身上貼還說她不在乎他是不是有錢。他又裝成三無産品在出現的時候,女孩一腳把他踹開讓他哪涼快哪待着。
他渾身上下都散着銅臭味,他的魅力值的半徑直能吸附那些金錢奴隸,可是他卻想要一份不離不棄的真愛。人就是這麽個貪心的動物。沒錢的時候感慨愛情幾毛錢一斤,有錢的時候哭天搶地說真愛無價。
他又說自己有時候特别無恥。他知道女孩沖着他的身外之物去的,他就沖着她胸部尺寸去。他還美其名曰說這叫等價交換,誰也不賒賬。可是一覺醒來他又特憂郁,昨晚的激情快感又被負罪感充斥。他想要找個良家少女談場戀愛,可上床的都是不良少婦。他骨子裏是個特傳統的男人,卻打扮成一副花花公子模樣到處獵豔。他想要與未來的女友有個美麗的邂逅,又被迫一次又一次拉去相親。他告訴自己要甯缺勿濫,但常常饑不擇食……
車子算上堵的時間開了1.5個小時,可把陽一翔這丫心疼壞了,嘴巴嘟嚷說:“這該耗多少油啊,最近油價都飙八塊了。”
“他不是富二代嘛,怎麽這麽摳啊?”我跟刺猬咬耳朵。
“有錢人都摳出來的。”刺猬也不厚道,捂着嘴小聲在我耳朵邊說。
外人看來,我倆像對熱戀中的情人,都快趕上藍色生死戀了。但我和刺猬特清白,這點蒼天日月可鑒!
胖子還處于憂傷過度,他現在唯一惦記的恐怕就是這頓大餐。
找了個間雅緻的包間坐下。趁點菜功夫陽一翔鬼鬼崇崇地接起電話便往外沖。剩下我們三人幹傻眼,該不是他沒帶錢包金卡吧,這沒見這麽低級跑單的招數。本還想大搓一頓,看着菜單上的圖片口水都流了八百遍。忍了忍,都含淚往便宜裏點。
萬一這家夥光說請客沒帶錢可怎麽辦?難不成真把他抵押這當佛供着?我們樂意,可人家飯店不樂意。搞不好請幾個五大三粗的彪漢對我們招呼一頓,個個豎着進橫着出。
等菜都上齊了,陽一翔這才出現,後面還跟着一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女人。蹬着十幾公分高跟鞋,邁着小貓步,扭着小蠻腰特優雅地在我對面坐下。陽一翔紅着臉介紹這是他的女朋友。我差點沒暈死在飯桌上,倒不是因爲她噴的香水把我嗆着了,而是這女人就是我們單位的小前台。而且人家還有個特别純情的名字——淩亦萱。
淩亦萱本想繼續裝淑女,在飯桌上認出我來後,臉色立馬風雲變幻。托着下颌冷嘲熱諷:“喲,怎麽這麽巧,打雜的小阿姨也在。”
“嘿,陽一翔,你原來找的是她呀,還真是王八配綠豆,對上眼了。”
本來我就很排斥陽一翔這種顯擺得瑟的個性。在座的都是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的主兒,也就他陽一翔買隻都彭鋼筆還拿着大喇叭到處宣揚,沒事炫耀最近買了什麽英文品牌子的衣服手表鞋子帽子香水,有事沒事還鄙視下窮人。動不動蹦出句,嘿,你怎麽穿十八塊一件的美特斯邦威。他跟淩亦萱配成一對,以後炫富所向披靡啊!
陽一翔還沉浸中害羞中,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我的矛盾真指向他。
“你們認識啊!”胖子的兩隻肥蹄正抓着大閘蟹往嘴裏塞。
“太認識了,這位是我們單位的頭牌,跟你現在吃的大閘蟹是招牌菜一個理。”我差點說成了夜總會的紅牌,嘴巴比腦子運轉慢,臨時把夜總會改成了單位。
“鮮花,你怎麽說話呢?好心請你吃飯,反倒惹了一身騷!”陽一翔聽出我話裏有話,護女友心切,可算發作了。
“我沒指名道姓的,你瞪什麽眼?”
說完我特不客氣地痛快開吃。我可不想在美食面前還跟他們大吵一架,這顯得我特沒品。夾着菜趕忙往嘴裏塞,今個我放開膀子痛快吃。
刺猬倒也真不客氣,跟服務員說開瓶茅台。害得陽一翔急得差點跳起來,誰要真敢開茅台,他準跟誰急。
人家服務員特抱歉的說沒有。
陽一翔立馬恢複淡定,溫柔地給淩亦萱挑魚刺。剛才那股咋呼勁早已蕩然無存。
有種人特适合當演員,每天幹點事都照着小說裏的劇本走。戲裏戲外全是做給人看的,連個表情都好像是對着鏡子反複練習過。
我們三人暗自偷笑,不能笑出聲,否則露了馬腳。
沒有茅台,大夥改喝啤酒。陽一翔因爲要開車,強忍着沒喝,可勁喝白開水,以水代酒。
被服務員催了好多遍打佯,我們一夥人才勾肩搭背的從飯館走出來。夜晚挺涼,一陣風吹來醉意全無。我怎麽也沒琢磨明白,淩亦萱怎麽跟陽一翔勾搭上的。後來才知道,原來她就是那晚引誘陽一翔上釣的逼婚女!真是一物降一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來的路上還說說自己對愛情怎麽迷茫矛盾來着,回的路上估計又在琢磨找個地方好好跟女友探讨下彼此内褲的牌子。他不去當演員,太浪費地球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