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雞像研究世界地圖一樣似的看着我,然後趕忙退出去看了下門牌号碼。咦,沒走錯啊!心裏還犯着嘀咕,哪來這麽一小孩啊?我和她還沒發展到這麽親切和諧的地步。
胖子啃着一雞腿就從卧室裏走出來,當看見火雞時,惡狠狠撕咬了一口肉,嘴嘟着就問了:“你來幹嘛?”
兩人一副敵我架勢,胖子把雞腿一扔,好像鑽進了小坦克準備開火。
我傻乎乎站在中間,左看看胖子,右看看火雞,像拳擊賽的裁判。這兩人臉色凝重,一副彼此打了多年官司未果的原告被告,看這情況,難道有别有隐情?
要說火雞是陽一翔的媽,胖子那臉色不至于這麽赤橙紅綠青藍紫啊!這哪還是我認識的胖子,就一條營養過剩的變色龍嘛。
“喲,這就是你同居的對象啊!不錯,不錯嘛!”火雞潇灑地把包扔在沙發上,連鞋也不脫就徑直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這苗頭完全不對。火雞說‘不錯嘛’這三字像從鼻孔裏發出來的,還是鼻子被某種黏稠的液體堵塞,聽着就令人犯惡心。
“阿姨,我們沒同居,我們這住了好幾個人……”我小心翼翼解釋道,生怕自己不小心就給踩了地雷。
“哦!你們混居啊!現在的年輕人,啧啧啧……”她還特意猶未盡地‘啧啧啧’,恍然大悟般地提出‘混居’的概念,表情還特豐富,在鄙夷與嘲谑間過渡。
我是一路人甲,是這場戲劇裏的客串演員兼觀衆。雖然這跟我沒太大關系,但我卻在思考一個深刻的問題:這到底從哪冒出來的一隻正值更年期的火雞啊?
“你到底來幹嘛?”第一次見溫文而雅的胖子愠怒,KITTY貓發起飙來也是隻獅虎獸。看來跟他跟這火雞結下好大一根梁子。
“方格,我來告訴你一聲,這房租我要漲漲。”她伸出手指開始比劃。
“我房子是我的,我不漲你能拿我怎麽樣?”
我倒吸了好大一口涼氣。心裏還詛罵在這關鍵的時候刺猬居然還在床上裝屍體,我們的房租馬上就要水漲船高,怎麽還可以睡得踏實?話說,這唯利是圖的火雞算哪根大蒜,憑什麽突然漲我們房租?
“房子還在你爸名下,我既然下嫁給你爸,這房子也有我一半。我說漲就得漲!”
好嚣張的氣焰!聽她說話我差點沒背過去,就一火雞樣,還下嫁?你要這麽勉強就高攀去啊!真委屈善良可愛的胖子攤上你這麽個惡毒的後媽。
“請你出去!出去!”胖子的一聲吼,把全場都HOLD住,也把火雞給震出去了。
大門狠狠的關上了,雷聲滾滾。
刺猬在屋裏咆哮開了,“我說,你們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我明天還得加班呢!”接着就是一陣呼噜聲。
我朝胖子做了個鬼臉。特無奈地眦着牙,“那是你媽啊!”
“第四任後媽!”說這話的時候胖子面無表情,因爲他已經沒有知覺了。
我仰頭看着他,眼睛突然濕淋淋的。胖子的痛苦一點都比不我們少。
第二天跨着包上班的時候,我就一路上跟刺猬說這事,說得特煽情,好像胖子從小是被我看着欺負長大的。尤其是那隻火雞,不,是胖子他後媽,我隻差沒用巫婆來形容。總感覺打扮得跟非洲火雞似的女人不是心裏扭曲就是有虐童傾向。
“看來我們以後得對胖子好點。以後水電費咱們也象征性掏點,不能老欺負老實人。”刺猬表現的出一副特有正義感的勇士樣。看來他已經忘了霸占胖子的電腦、穿胖子的新衣服、白喝胖子飲料不給錢等不起眼的小事。
他還真以爲自己是無敵超人,有本事内褲外穿呀。
我和刺猬商量,萬一真漲就漲吧!火雞說得對,連豬都漲價,憑什麽房租不能漲。我們都做好最壞的打算,凡是人民币能解決的事情都是俗事。
再說了,大學的收入水平也有一點點起色。刺猬打算再努把力,就可以把他老媽接來這座人間天堂安享晚年。而我呢,打算再過兩年找個有房有車又帥還特有安全感的男人,以了我父母多年的心願。
刺猬現在算是介于牛A與牛C之間的人。他簡直就是做講師的天才!西裝革覆人模狗樣地站在台上裝腔做勢侃侃而談。他是自己的伯樂,辭了銀行那份工作就幹起了講師這行,說到底跟以前的工作多少有些藕斷絲連,同樣還是做銷售。若按古時候算,他應該算是個秀才或舉人吧,讓他扛袋大米絕對閃腰。
我現在也比較習慣他架了副金絲零度眼鏡,穿着得體的西裝系着純色領帶,皮帶擦得瓦亮,一副儀表堂堂的模樣,有點像我中學時喜歡的數學老師。
當被對刺猬生死相許的餘玲玲從他的世界裏淡漠了。也是,這年頭,誰離了誰日子照過,地球照轉。當初要死要活的愛情隔了十天半月就冷卻大半,要隔個一個月後早忘記誰是誰。一夜情還沒看清對方長相呢,懷了孩子還無法确定孩子他爹。山無棱天地合這種情節騙騙花季少男少女還行,到刺猬這,純屬虛構。
一段尚未開始的戀情胎死腹中,從此感情生涯恢複白紙一張。我們都是矯情的小人物,對愛情堅定不移至死不悔的決心中摻合了少量的雜質,比如房産證寫誰的名啊?
對待愛情,我們都很實在。對待商品,我們都趕實惠。剛畢業時的桀骜不馴和自恃傲骨早就剝離在時代的車輪底下,輾成齑粉。刺猬說他特庸俗,不想經什麽大風大浪,隻要住得起房,養得起老,買得起車,結得了婚,看得起病,順便帳戶餘額上多幾個零就已經足夠了。可是這世上在庸俗道路上行走的人比杭州堵車嚴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