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中突然混進一個富二代的确紮眼。他的阿瑪尼香水可以悶死一屋子的蚊子,我們連蚊香都不必點。他沐浴時間在一小時以上,襯衣的扣子解開到胸毛若隐若現,牙刷的姿勢像大腥腥。他從美國留學回來,稱晚餐爲dinner,口頭禅是IseeIsee,襪子永遠一次性使用。他開着小寶馬朝正等公車的我們親切打招呼,你以爲他要載你一程,副駕上卻冒出一隻掉口水的牧羊犬。他的手機兩三部,一部對親愛的說我在外地出差,另一部說手機靜音沒聽見。他泡夜店很勤,一改白日油頭粉面的造型,穿着休閑時裝露出胳膊上的刺青,浪琴換成卡地亞。
但是就是這個富二代讓我們恨得牙齒癢。清早搶馬桶,一用一小時。搖控器霸占後停留在體育頻道。隻要他用電腦玩遊戲,集體網頁開始醞釀。冰箱裏永遠是空,垃圾筒永遠是滿,洗衣機躺着他的貼身衣物。出門從不帶鑰匙,回家永遠是零點之後,習慣别人替他開門。回來吃飯不事先打招呼,吃飽了拍屁股走人。熱水器用完從不記得燒,廁所紙用完從來不買。……
我們從厭惡他到極緻厭惡再到麻木性厭惡循序漸進。最膚淺的厭惡來自視覺,而最深刻的厭惡需要強大的内心和時間的蹉跎。
我們就在這樣彼此摩擦中消耗了大半年光陰。秋天蕭瑟的趕走了夏天的尾巴,季節又如岩石般冷涼。
刺猬悄悄問我一個八卦的問題,爲什麽住了這麽久時間都沒見過胖子的父母。其實我也特别好奇,但又聯想到電視劇裏因爲什麽交通意外淪爲孤兒的可憐孩子,我和刺猬又趕緊閉上了牙鴉嘴。
晚上陽一翔拎着酒瓶來敲門的時候又是我開的門,因爲全家隻有我這個點坐在沙發上啃瓜子。刺猬今個在學做甜點,胖子在給他揉面粉。
估計我被陽一翔的架勢給震住,大呼:“胖子,砸場子的來啦!”
陽一翔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看着他腿軟的樣子,不是從床上下來就是從酒桌上下來。他晃晃悠悠從我身邊走過,邊喝酒邊吐訴他這幾天他的桃花運變成了桃花劫。
開場白我沒聽清他說什麽,等我反應過來并且聽清他的醉話的時候,他已經講到自己特郁悶地開着寶馬跑到酒吧去買醉。後來還邂逅了特憂郁的清純少女。這酒綠燈紙的花花世界裏開出朵雪蓮,他不采就不叫陽一翔。後來的事情發展的太順利。女孩說她被男朋友抛棄,說世上沒有好男人。他深情的遞上一塊手帕(臨時從服務生那弄來的),對她說,想哭就哭吧,男人哭吧都不是罪,更何況是女人。她說她現在隻想喝酒,喝醉才好。他說你今晚的費用我來買單。一連開了好幾瓶威士忌。女孩喝光了前面的酒,打了個嗝也才微醉。他一邊用九九乘法表心痛計算今晚消費的數字,一邊盤算着呆會上哪家賓館比較好。女孩說謝謝你的招待,現在我要回家。他說還是我開車送你,寶馬鑰匙晃了晃。女孩借着醉意倒在他的懷裏,還嗔嬌的說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他摟着懷裏的女孩鑽進了寶馬,路上問她家在哪。結果一路開到了賓館,扶着她進入了房間……
“後來呢……?”胖子的兩蹄子上還沾着面粉,瞪着圓溜溜小眼睛看着陽一翔,這激情戲馬上要進入高潮。
我一臉鄙視的看着陽一翔說道:“後來你說你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在隔壁開個房間。她突然拉着你的手說相識恨晚。你說你不想趁人之危,她說你是個好男人。後來,你的如意算盤得逞,玩起了零距離。一覺醒來你特幽怨的翹着蘭花指用你的都彭點了支雪茄,責怪自己昨晚喝太多。她特傷心的用被子包住自己,一副被人奪走一切的楚楚可憐模樣。你扔掉雪茄問她想怎樣。她說你得對我負責。你聽了覺得可笑,揀起你自己的臭襪子套在腳上,到處找昨晚穿的T恤,系好皮帶回複她,大家都是出來玩的,何必認真。
“你怎麽知道?”陽一翔大驚。
“看你這一臉深宮怨婦的模樣,用腳趾也想得到。”
“那再後來呢!”胖子急切的想知道這部都市桃花劇的大結局。
“再後來她罵我下流無恥,我罵她水性揚花。她說她認識我老媽,我說我知道你老爸。但她真當着我面打通我媽的電話,說她已經和我上車,隻差買票!”
“原來是個桃色陷阱。”
“那女人絕對有預謀。她已經打入我家内部,買通我媽、我爸、我奶奶、我家保姆和我養的牧羊犬……”
“唉,自己沒管住褲腰帶卻裝成無辜受害者的模樣。要我怎麽說呢,做男人做到你這份上,活該!”放完狠話,我回屋睡大覺去了。今天看了出鬧劇,明個上班絕對神清氣爽,精神煥發。
刺猬懶得發表任何評論,莎士比亞的名言不配浪費在他身上,繼續做甜點。
就胖子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可從來沒豔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