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生活就喜歡搭上“命運”這根蔓藤。在這芸芸衆生裏,我們像孤冷沙漠中的礫石。沒有誰告訴我們爲什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那些所謂的“偶然”“必然”像是沒有方向的射線。每天和不計其數的人擦肩,沒有規律,像霹靂的電子。
我的QQ列表裏安放着許多好友,那些彩色的頭像如同化好妝容的死者,沒有絲毫動靜。而那些令我不安的黑白頭像在午夜突然出現抖動我的屏幕,低沉地向我道句晚安。我記得有位隐身好友每天總是更新各種各樣的勵志名言,他很享受這種複制粘貼的動作。但有句他從百度裏花了幾分鍾搜出來的一句話,吸引我眼球停滞下來。“下輩子,無論愛與不愛,都不會再見!”讓我像牛頓一樣被蘋果砸中,頓悟了。
我可算從貧民窟搬進了别墅。新房東是一叫方格的胖子,長得憨厚模樣一看就是從小被人欺負大的主兒。笑起來的時候露出裏三層外三層的黃牙。當時我和刺猬來看房子那會,方格戴着一副墨鏡站五大三粗地站在門口,我倆吓得腿直哆嗦還以爲遇見了黑社會。不過方格一說話就出賣了他的震懾力,南方小腔令人聯想到翹起蘭花指念“小橋流水人家”。我一瞅對方是個老實人,我分發揮我媽去菜場買蘿蔔青菜小蔥的精神,讨價還價的功夫差點讓方格哭爹喊娘。
我們搬進去的那天,胖子比我們還興奮。他笑起來的樣子像發福的蒙娜麗莎,站在電梯口一直幫我們按電梯,直到超時發出‘嘀嘀’的聲音。我搬累了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電視就是‘人與自然’。客廳裏挂着一幅抽像油畫,我藝術造詣不夠高深,看着即像人又像動物。打開冰箱,裏面除了可樂還有柳澄汁。可樂歸胖子,柳澄汁和白開水歸我和刺猬。地毯比我衣服還幹淨,廚房裏沒有發現蟑螂團夥,垃圾袋是新換上去的。卧室裏放着兩花瓶,裏面插滿了薔薇和風信子,據說這兩種花是我的幸運植物。書架的間隔上放着幾件水晶制藝術品,這是刺猬的吉祥物。書架上放着許多的書,我随手翻出一本竟是中學語文,上面還歪歪扭扭的寫着方格的署名。難得看到四大名著,書本新得還飄着油墨香。
這些都是胖子精心爲我和刺猬準備的。沒事獻殷勤就跟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樣,我們得了便宜卻心裏發毛。
胖子走太多路會氣喘,要走樓梯,會要他半條老命。他拼命往三高人群方面發展,據目前爲止他占了兩高。
挺着大肚子躺在沙發上,他津津有味在看動物世界,認真程度像在偵探犯罪現場,一會眉頭緊鎖垂頭沉思,一會表情呆滞但目光如炬。瞅見他捧腹大笑時,我捧着喝水杯假裝閑來無事也坐在沙發上,卻從屁股底下撿出兩雙臭襪子。
我惡心地扔開襪子,若無其事地胖子說:“跟你商量一件事。”
“好了,我知道了,以後襪子不亂扔。”他連看也沒看我一眼,單憑嗅覺就胡亂揣測的我意圖。
“不是這事。”我斬釘截鐵。
方格咽了咽口水,“那是什麽事啊?”扭過後來打量着我。
“那台手提電腦借我用用呗,就當給我添了新家具。你瞧我,一小姑娘的電腦跟董存瑞的炸藥包似的。”我指了指自己那台笨重的老式電腦,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哦!”他把跟兩火腿一樣的腿從沙發上拿下來,套上拖鞋,就走開了。
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一杯水還沒喝完,他把電腦收拾利索就直接放到我房間裏了。回客廳還扔給我句:“你的花該換水了。”
胖子真是個好好先生,我感恩戴德。要他在現在體重的基礎之上,瘦個五六十來斤也湊合算是帥哥,可惜天妒英才。
“真是太謝謝你了,胖子。”
“我不叫胖子,我叫方格。”他給我糾正。
“謝謝你啊,方格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