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空跑一趟,還是羊入色狼口。老太太壓根不在家,就那沒文化的孫子在。反正他們是一家人,找老子跟找孫子是一樣的。誰知我把合同拿出來,孫子跟我打太極。一局又一局,沒完沒了。我一向習慣先禮後兵,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孫子壓根不買帳,反而對我鹹豬手。
當我感覺情況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時候,壯着膽子破口大罵,以爲能唬得往他,反倒令他變本加厲。我慌得逃得門口,但那個鎖我打不開。我以爲我就這樣完了,也許在未來對我來說就是不見天日的囚籠,鼓足勇氣帶着殘破的身體到公安局報案,爲侵犯的女性同胞解決一個禍害。我就這樣想着,如果我完了,我絕不會讓他逍遙法外。
我被他緊逼往後退,直退到死角。有那一瞬間,我後悔自己單槍匹馬的來到這個鬼地方來受淩辱。刺猬,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但是我的憤怒隻是一刹那的功夫,我慌得要命,好像被鐵軌纏住了腳,而一列高速行駛的動車正朝我急駛而來。我感覺自己快要死掉,我抱着腦袋縮着身體,眼睛慢慢眯上。但奇迹出現了,我踢到了旁邊東倒西歪的幾個酒瓶。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如此快的速度撿起地上的瓶子。特霸氣地拿瓶子狠狠的往牆上一砸,玻璃四處飛濺。酒瓶破裂的聲音像是禮花燃放的彩頭,我知道自己有救了。
我故作鎮定地拿着鋒利的瓶子對着那孫子:“有種你過來試試?”
孫子可能上看見我手上淌着血,本能的往後退退。
這次我兩腿變得特加麻利,智力也提升了。開了門就往外面跑,像頭掙脫缰繩的野馬被放回了大自然。扔掉酒瓶子撒丫子沒命地跑。一邊跑着眼淚一邊流着。我才不在乎馬路上的路人甲乙丙丁正用什麽眼光好奇的打量我。可是腦子裏一直反複重播剛才的面畫,我不敢想像如果當時沒撿到酒瓶子,又是怎麽一副可怕的場景。
雖說險離狼口,但心有餘悸。從此心口烙上碗口大的疤,我甚至能聽得肌肉被烤焦發出嗞嗞的聲音。
我接連做了好多個惡夢,每一次醒來汗水濕透枕席,便徹夜無眠。
後來這些事刺猬才慢慢得知,他恨得連抽了自己幾大嘴巴。要我真出什麽事,他一定把那孫子給廢了。
我以爲自己會恨刺猬,是他把我往火坑裏推,雖然有驚無險,但對我這種膽小怕事的人來說,心理陰影可塗滿了半片天空。可看他自責的模樣我又心疼,兩手趕忙抱着他抽自己耳光的手。“我沒事,我真沒事……”頂着雙金魚眼,我笑得有多狼狽隻有他知道。
刺猬看了我很久,像死人一樣僵硬的面龐看着我。眼睛裏又慢慢充起血絲,腮幫也開始咬地緊緊的,我感覺他臉部肌肉用力在拉伸扭曲,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經常失眠,醒來後一個人坐在樓頂上。開始瘋狂地思念遠在另一座城市的家人朋友。我特别懷念我媽給我做的私房菜,雖然她的廚藝真的很對不起味覺,可我就是很想吃。我也開始在思量兩年前懷揣着夢想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到底是爲了什麽?就因爲我要躲一個自己愛得死去活來他卻玩劈腿把我甩得遠遠的男人?因爲他我忍受在異鄉的孤寂與慘涼,我把魂魄葬在家鄉,訃告上的日期就是我甩他耳光的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