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說他的魂魄丢了,怎麽找也找不回。他跟鄭菲是兩個世界裏的人。她要的愛情隻是一台24小時取款機,而不是一個随時被人誤會成僞娘或同性戀的愛夥。她不差錢,但她不希望男朋友是個窮鬼打工奴。她希望滿屋子堆滿了男朋友送她的禮物,當然不是僅僅隻能停留在泰迪熊、HELLOKITTY之類,最好是蒂芙妮、卡地亞、周生生之類的珠寶手飾。
那晚夜黑風高,刺猬躲在陽台死角裏幽幽地低泣,陽台上很配合的晾着兩件白衫衣。真實的上映一場恐怖片,場景與聲效一點不比花八十塊上電影院差。林小明差點被刺猬吓出心髒病,但卻不忍心對他加以指責批判。反而還特理解的說:“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刺猬小時候也算是在優越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可生活變幻起來又有誰能料到?他說他快被現實玩死了。
有件事我和林小明一直都沒敢告訴刺猬,怕他知道後可能會沖動地剖腹自殺。那次我們四個人一起去星巴克,半路上刺猬突然支去吾吾,後來下車便趕回學校。才多大一點事兒,不就是又有個男人寫了塊标語說非他不娶嘛,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秘密,我們真佩服這些向刺猬表白的男生,真不知道他們的勇氣往哪借來的。
但在校園這塊随時滋長謠言的沃土,成爲話題主角卻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于是很多人都認爲刺猬沒事牽着鄭菲到處溜達得瑟隻是爲了解釋他沒那方面的嗜好,不過越解釋越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和林小明也特不厚道,我笑得臉部抽筋,林小明直接笑得下巴掉了。在星巴克咖啡廳裏,刺猬半路回學校低調處理那件事。星巴克裏隻剩下我、鄭菲和林小明。趁我上洗手間的功夫,鄭菲居然向林小明表明心迹。說什麽她願意跟刺猬在一起隻是爲了更快接近他。還說什麽她其實喜歡他很久了,隻是礙于我和刺猬。敢情是我和刺猬是第三者,耽誤了你們當羅密歐與朱麗葉?
那副場景一直在我眼前揮之不去。那催人淚下的告白語錄差點讓我感動得自動退出。仿佛她是世界上最愛林小明的人,而我,隻是一個讓林小明爲愛付出的自私鬼。後來才知道,那些爲愛癡狂的詞都是她百度出來的,真難爲她這麽有感情的死記硬背。從這點來看,我赢了。爲林小明寫下的每一個字都凝結着我的熱淚,那些爲他寫下的情書是我對他最美麗的諾言。
剛巧,她向林小明上演告白小插曲的時候,我從洗手間出來,氣得鼻子上的黑頭全變綠。鄭菲竟得寸進尺地坐到林小明大腿上,一手摟着林小明的脖子,愣是把胸給擠了出來,一手撩撥自己的裙擺,一副饑渴難耐的模樣像在從事什麽不正當的交易。林小明當時坐的位置背對着我,他那時壓根就沒有看見怒火中燒的我。當然,我也沒打擾,檢驗林小明是用上半身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時候到了,況且我還想知道她這出戲到底想怎麽唱?
鄭菲以爲自己就快得逞,扭頭看見我的時候沒有一絲慌張與内疚,眼勾勾的對我對峙,明擺着蓄謀已久。好在林小明也算正人君子,一把推開鄭菲,一緊張把桌上的咖啡也給打翻。我假裝錯愣,不能讓他看穿。心裏琢磨着,還是我笑到最後。
等我緩過神後,林小明拉着我趕緊往外跑,一溜煙功夫雙雙鑽進甲殼蟲車裏,心情緊張地像被人捉奸在床,怎麽看都像電視劇裏花心男甩了原配拉着小三玩私奔。看着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臉紅得像砸牛頓的蘋果,兩眼透明得像施華洛施奇的人工切割水晶,我的心裏真叫一個美。林小明對我的忠誠度就像我對電腦的忠誠度一樣,這輩子是離不開了。令我最具得意的是,他符合當代男人的标準:帶得出來,也帶得回來。這比故宮文物還稀罕。
這事我們都心照不宣地瞞着刺猬,表面上都裝作沒事人。不過心裏那疙瘩跟吃飽飯忍不住想打嗝一樣,夠憋屈。鄭菲又因爲一個手機外殼開始與刺猬打持久戰,爲此刺猬啃了大半個月的饅頭給她買了,隻爲博紅顔一笑。我們真替刺猬感到冤,可他這窦娥當得特殷勤,特舒暢。
鄭菲21歲生日那天,這個21世紀的大好青年按照女友的要求抱着隻一米六長的粉紅娃娃站在哲學系的樓下,在衆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出令小女生夢寐以求的浪漫橋段。這事隻差沒上娛樂周刊的頭版頭條。
但最後他的愛情還是死于非命。他想灑脫地微笑,眼巴馬地看着昔人已乘QQ去,這笑容裏分明含着滾燙的岩漿。
“我是不可能再拜倒在女人十公分的高跟鞋下的。”刺猬把我從思緒裏拉了回來。
就因爲那個搶林小明未遂,見異思遷把刺猬傷得體無完膚的勢力女,他早就決定不再愛女生。
他說,如果有一份真正的感情擺在他的面前,他可以爲愛模糊性别。
這點證實了我和林小明的猜測。我們沒事朝刺猬開開這種擦邊球的玩笑亂尋開心。不過,無論刺猬最後的選擇是什麽,一點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偉大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