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下班的時候我的心情才能如此愉悅,仿佛又丢掉了一件沉重的包袱。今天心血來潮,打算慢悠悠沿着這幾條喧嘩的馬路走回去。正值高峰期,路上的機動車與非機動車都顯得很激動。在穿過天橋十字路口的時候,不過行人還是有冒死精神的,願意在車馬如龍的路口闖紅燈。
在左邊一家超火爆的餐廳外排買了吃客,而隔壁那家餐廳則顯得很是慘淡。在經過火爆餐廳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裏頭有個小青年跟刺猬的背影一模一樣,我追着他的背影張望。果然,刺猬在這成跑堂的了。
我總結出來一條規律,外面的吃客大多都是女性。刺猬怕塊超強的磁體的引力馬力夠足。都是沖秀色可餐來的。
緊跟在我着後面一輛機動車不停發按喇叭,現在是堵車的高峰期。我萌生出一個想法,決定猥瑣地躲在陰暗的角落裏看着他。
刺猬是我所見過的最能吃苦耐勞的人,千萬别被他精雕細琢棱角分明的俊臉給忽悠了,他絕對不是傾倒少女的白馬王子,隻是一爲了謀生又不想出賣臉蛋的小青年。當然,他喜歡女孩像白癡般的盯着他,以至于走路撞到路燈。這可以莫足其妙的滿足他的虛榮感。不過,偶爾也會引發麻煩,比如像餘玲玲那樣對他窮追不舍,比如肌肉男譏諷他GAY。
他從來不會主動提及家庭,包括他病逝的父親,懦弱的母親和冷漠的親戚。他說提及家庭,就會遭不喜歡的人嘲諷,遭喜歡的人同情。他總能在被現實強暴之後,總結出很多規律。總以爲很了解他的人突然發現他其實是一處于不規則運動的化學分子。
我沒有擠到餐廳裏對着正端着盤子的他做個鬼臉,然後拍着肩膀說他這身裝扮很酷。而是慌張的穿過十字路口趕回家去。因爲他在電話裏謊稱加班是想保留他那點自尊,怕我神質經的誇贊他是廉價勞動力,然後遞上兩把虛假的同情淚。因爲這種錯誤我曾經犯過。
我的心情不能平靜,爲什麽我們非得像蟑螂似的活着。就這樣糾結着,等待着,直到午夜來臨,他回來了。
“你們單位怎麽加班到這麽晚?”
“哦,加班好啊,有免費的晚餐吃。”刺猬故意開玩笑。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臉,“等我發工資了,錢立馬就還你,我還要請你吃大餐。”
那晚他背着我去醫院的情景曆曆在目,我一沖動特想跟他來個熊抱,讓兩個不安的心髒彼此得到點慰藉。但我沖動不起來,因爲他一定會自以爲是的認爲我喜歡上他了,這樣我的清白可就真毀了。我特佩服自己的從容,跟往常一樣語速跟他說話。
“行,我等着。像我這種帥哥最适合吃大餐了……”
當他這種話脫口而出的時候,我特慶幸自己沒跟他一個擁抱。剛才的沖動勁立馬轉移到眼珠上,朝他翻了個大白眼後我心安理得的睡覺去了。
我每個月都在等待發工資那天,因爲隻有那天我才能拾回自我。但是,這回發工資也來了個“但是”,因爲鄭老闆的一句話我們的工資要推後十天。每月我可以把自己折騰到等米下鍋的程度,通俗的叫法是“月光族”。工資别說等十天,多等十小時我都覺得憋屈。
實在沒轍了,我隻能到老闆那上演苦情戲。從我是一外來務工人員說起,父親下崗母親生病,還有七老八十的奶奶。天地良心,這些可都是實情,隻是我煸了點風,加了點醋,将劇本改得比較悲情,催人淚下。說着說着我自己眼睛也紅了,這是我抹了辣椒粉的原故。一陣軟磨硬泡的攻勢,鄭老闆那座城池被我攻克,從财務那預支了幾張皺巴巴的老人頭後,我上超市裏買了一堆油鹽醬醋,決定把自己訓練成一個廚藝高手。
正所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刺猬很榮幸的當回我的白老鼠,那些紅紅綠綠的蔬果經我之手全面全非。我隻是很抱歉的說是色香味俱無,刺猬卻用‘慘絕人寰’來形容。隻不過試吃了一次,他的胃就開始痙攣。并說我想謀他的财害他的命。
那次慘痛的經曆深深占據了他左右心房,并且狠狠地折磨他的食欲。他斜躺在床上感慨良多:那個叫做胃的巨大加工場開始翻江倒海。我不小心誤食了毒物反複抽搐,以後所有的美食都誘惑不了被殘害過的味覺,就這樣撕裂着,疼痛着。直到我哇哇大叫,而某人卻在離我心髒最近的沙發上哈哈大笑。
從那以後,刺猬堅決的不吃我煮的任何食物。這回真把我給惹毛了。
“你是不喜歡吃飯還是不喜歡吃我做的飯?”
“您那兩蹄子壓根不是掌勺的料!”刺猬終于語重心長對我說。
即然他敢在這種長征二萬五的艱苦歲月裏挑三揀四。那麽,以後做飯這種光榮而神聖的使命就落到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