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刺猬過得很昏暗,也是在那段日子,我和林小明已成陌路。我還記得在食堂裏,他用麻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俊俏的臉上硬生生擠出個笑容給我,好像臉部的肌膚被拉扯後重新組合,看得叫人很心酸。而那時的我心如死灰,經常感覺靈魂出竅,手機開機後總聽到有林小明的短信,每天睡覺前總感覺他正站在我寝室樓下,上美術時仿佛看見他從隔壁畫室跑來幫我調顔料……
有時候上專業課,我坐得離林小明遠遠的。我很難再去平視他的眼睛。那雙帶着無限的内疚的眼神像注滿了毒的液體,會腐蝕我冰冷的心髒。我匆匆從他眼前走過,害怕遲疑一秒,他溫暖的手會扣住我的手腕。害怕自己重新拾起對愛情的殘瓣,被他摟在殘留着其他女人氣息的懷裏,那樣我會窒息。我已經無法再去面對他,亦如他不知道該如此面對我一樣。
當刺猬告訴我其實林小明的事他一直都知道,隻是一直瞞着我。他說如果可以他甯願一直瞞下去,他說他真的很想參加我和林小明的婚禮。我不怪他,從食堂出來的時候很恍惚。外面下着雨,而我卻忘記撐傘。刺猬從食堂追了出來,幫我打起傘,讓我以後等他一起來食堂吃霸王餐。
刺猬走到哪都很惹眼,别看我和他整天出雙入對,卻始終沒有擦出什麽火花,因爲他說他戒了愛情,而我如是。
在經過多次敗死在銀行手裏的經曆,刺猬想通了一件事,在哪被坑爹就從哪坑别人的爹。他現在的工作就是每天爬寫字樓,從一家單位到另一家單位。被人拒絕的次數多了,就幹脆爬上頂樓瞰敢人生,仰天長歎。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抹脖子未遂來這縱身一躍。他現在比被人灌了辣椒水還難受,但他恐高,雙手在揮淚雙腿在哆嗦。他突然又想到莎士比亞的話: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整理下自己的發型,潇灑轉身下樓。
他有種一死以謝天下的沖動,但面對自己這張英俊的臉,想到千裏之外的那幫冷漠的孫子,想到前女友鄭菲的絕情,想到以前一群對父親拍馬屁卻老拍到馬腿上的人渣,還想到打落牙齒往肚裏咽的母親……他決定要活個人樣,連死都可以置之度外的人,還會怕眼前這道坎?
餘玲玲是他們銀行新轉來的實習生,據說在銀行有很強硬的後台,上有老領導罩着,下有小領導巴結,可算是銀行的風雲人物。刺猬每天要趕在5點下班以前回單位刷卡,否則按情節輕重記遲到、早退、曠工等等。在單位刷完卡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廁所,把今天一天的牢騷發洩幹淨。可每這個時候,總能和餘玲玲相遇在男女廁的十字路口。他現在都已記不清自己和餘玲玲這樣擦肩過多少次了,不過衣服都快擦破,但他依舊無動于衷。刺猬偶爾也會斜視的偷偷瞟上幾眼,但每次目光投射出去兩秒就立即收回來,生怕被人誤會成色狼。自從餘玲玲出現在他的視線以後,他就越來越想念鄭菲,于是便采用借代的方式,看餘玲玲的背影想鄭菲的笑臉。他還天真的以爲鄭菲就是物欲橫流裏開出的一朵蓮花。以前他家敗落,變成小蔥拌豆腐一清兩白,鄭菲說愛的是他,而不是他的錢。後來物價漲了,房價漲了,他還一清兩白,她最終選擇跟開QQ的帥哥走了,這中間還有一段插曲,讓我們慢慢開始懷疑刺猬的性取向。那時刺猬也有QQ,隻是那不是機動車,是一企鵝。
刺猬背着他的PU皮高仿包,手裏抱着一堆資料灰頭土臉的朝公交車站走去。活生生代表了業務員的形象。但他不是普通的業務員,他是爲銀行辦事的業務員,他是一個浪漫主義哲人的業務員。可是公交車早他一步發動了,他拼命的追着公車的尾氣喊着等一下等一下,公車卻排放更多的尾氣讓他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