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患重感冒那陣,林小明把我扛到醫院,跑得大汗淋漓,裏面的衣服全都濕透了。而那晚又下着雪,雪浸濕他的外衣,裏裏外外都濕透了他硬是在醫院守了我一晚上。第二天他也光榮感冒,我倆排排坐一起一起輸液一起吃藥。他居然傻乎乎的說:“這樣真好,連生病我都能陪着你!”我是又感動又生氣,這男人真心愛上你的時候吧,他也就是個無敵的笨蛋。
他的家境挺不錯,真是太子爺看上白毛女。我家裏就這麽個情況,沒搭上個有錢的爹,我媽又間歇性的生病,家庭總體上來說并不寬裕。生活費經常緊巴巴的,爲了省錢,我幹脆把早餐給戒了。我知道早餐不吃對身體不好,可我就想省出點錢做畢業找工作的備用金,因爲我是個深謀遠慮的人。我爸經常翻出他的光榮曆史,說他們趕上饑荒的時候幾天都沒吃頓飯,也活過來了。我是他的後代,一頓早餐不吃沒什麽大不了。
林小明知道後每天買早餐送到我樓下,一到周末血拼超市爲我儲備零食,生怕我爲了省錢給餓出什麽毛病。我這人就這麽矯情,他給我錢我怎麽都不接受,覺得這污辱我可憐的尊嚴。他給我送吃的,我兩眼放光流着哈喇子欣然接受。那種不受嗟來之食的骨氣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曾以爲這就是自己等的那趟車,一路載着自己抵達幸福的站點。那時候我們都大三了,馬上就要踏要實習之路。我還計劃着跟他在同一個單位工作。我每天坐着他的小甲殼蟲上下班。在所有同事同學的見證之下,拐角朝婚姻的道路上行駛。在經過民政局的門口時,我特憧憬的告訴他,等我們領到畢業證,我就拉你去領紅本,到時候那九塊錢我請。
這是最後的沖刺,這輩子跟這個男人混,我王鮮花真不虧,應該說賺大發了。可紅地毯還沒來得及走,愛情的高跟鞋被人設了絆子栽了跟頭。滿心的期冀就這樣化爲了泡沫,我不知道辛苦經營的愛情爲什麽在最後一刻掉鏈子,我對愛情期待太高,太圓滿,我容不得一粒沙子,容不得另一個女人牽他的手。我還是摔下來了,誰會想到林小明高中竟欠下份情債,而且荒唐的在大三得到了延續。而我,被他抛棄!
直到今天,我都還沒有從林小明的陰影裏走出來,變質的愛情就像身體上長出來的毒瘤,不得不動刀子,每切一下都痛不欲生,因爲掉的都是自己的肉。
終于等的車子來了,我趕緊爬上去,這趟絕對是末班車,錯過了就真沒了。又是一個山路十八彎,搖晃了個把小時總算繞回來了。屋子裏一股方便面的味道,還是酸辣牛肉的。刺猬又在看他的哲學電子書,兩小眼鏡盯着屏幕都不帶眨的。刺猬與林小明大學時期住在同一個寝室,兩人關系打得火熱。我是在林小明的生日派對在認識這個擁有絕美輪廓的男人。我盯着他看了許久,他跟林小明簡直就是兩個版本,我爲他那張臉深深的着迷,甚至有種抛棄林小明跟他雙宿雙飛的沖動。因爲我也是外貌協會的成員之一。不過我下手太晚了,刺猬那時已經有了個深愛的女友,她叫鄭菲。跟所有平凡的女孩一樣,有着張大衆臉。逢人就有人對她說,你長得像我表妹,你長得像我前女友,你長得太像我那個中學女同學,諸如此類的話。因爲我也經常有類似的遭遇。但我就不明白了,刺猬怎麽偏偏愛上了她?
刺猬對鄭菲的感情很純,像杯溫和的白開水。不會在乎彼此的長相、背景、财富這些現代人特别關心的附屬品。或許那時我們都還年輕,以精神爲基礎的愛情不屑和經濟扯上勾當。他跟林小明之所以是好朋友,其實他們是有相似之處的。
刺猬跟林小明說過,他一直在琢磨畢業後喝我和林小明的喜酒紅包錢不夠,現在看來真是想太多。最令我接受不了的是,他對林小明發生的高中孽緣也知情。如果不是因爲後來的事情鬧得太大,估計我像所有白癡級的女朋友一樣,依舊蒙在鼓裏繼續與林小明恩愛。愛一個人,有時候需要點善良小欺騙這話沒錯。我經常在想如果當初我什麽事都不知道,也許他還會在我的身邊假裝幸福。可偏偏林小明就是沒掩飾好,露出大尾巴,結果兩敗俱傷。
“喲,你回來了?咋樣?”
“你看我這張衰臉就知道答案了。”
“沒事,真沒事,不就一工作嘛,他不要咱是他有眼無珠。”
我兩眼一不争氣,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轉。猛然間感覺自己所擁有的東西正在從指間一點點的流失。而我想争取的東西也離我越來越遠。
看着桌子上那個方便面的空盒,我叫道:“給我也來一桶吧,我餓了!”
刺猬點了點頭,到廚房給我泡面。
我趕忙用袖子抹淚。自從來到這裏,不光弄的身無分文,自己也還摔了跤,腰現在還痛着。投的簡曆也都石沉大海,工作也沒個着落。現在天天吃泡面,吃得自己都想吐。
刺猬端着熱氣騰騰的方便面從廚房走出來,我又擦了擦像紅腫的眼睛。一根一根的吃面,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沒事,真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我所要的東西還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我現在的這種吃面的狀态,就跟當年得知林小明劈腿是一樣的。我把跟林小明一起去吃的東西全用自己的錢吃了個遍,後來沒錢了又吃了整整一個月的泡面,越吃越心酸。後來刺猬見我瘦的跟猴樣,便每天準點讓我去食堂和他一起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