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我就和刺猬背上鍋碗瓢盆,心懷壯志,坐着綠皮火車颠簸了一夜來到美麗的人間天堂杭州,從此脖子上挂着“杭漂族”的牌子。我一直以爲,是我這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刺猬跟我闖蕩江湖,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真相。
這還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從萬惡的火車裏擠下身子,我險些變成肉夾馍,而且還是馍多肉少。
“刺猬,快幫幫我,再這麽擠下去,孩子都給擠出來了。”話沒經過大腦過濾就這麽從嘴裏漏出來,在人潮擁擠的火車站,引起小範圍的回頭率。我這心裏真是過意不去,初來乍到,就給杭州人民添堵來了,還以爲我是什麽女流氓或者女變态。
刺猬兩手扛成兩大包行李,還都是紅白條紋鑲嵌的編織袋。這倆袋子還是我花了10塊錢在地攤上買來的。自從某國際知名大牌也出了同款紅白條紋的手提袋之後,我頓感自己的品味嗖得上去了。就像暴發戶鑲兩顆金牙四處得瑟一樣,這真叫一個有品味。
刺猬一下車又擺出一副臭臉給我看,“丢人丢到全世界去了。”
也對,怎麽說他也是沒事裝深沉的系草,多少女生曾拜倒在他事先背好的莎士比亞的名言裏。随便抛出一句“遷延蹉跎,來日無多,二十麗姝,請來吻我,衰草枯楊,青春易過”足以讓女生們像打了雞血般,對他的膜拜之情恨不能以身相許。不過眼下,他不屑與我這種低檔次物種站在一起。不過他現在的樣子倒像個十足的民工,隻差沒帶上一根扁擔挑着擔子吆喝叫賣。我對他的形象萬分滿意,至少這副有着僞娘般的臉上流露北方大老爺們勁兒。
順着人潮擁到了火車站出口,的士真叫一個熱情,招着手不停叫他們上車,甚至伸手就已經開搶刺猬手裏的行李。
我哪顧得過來,我正忙着打電話求助呢,我可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當初一沖動決定來杭州是因爲有個姐們在這裏混的相當湊合,所以投奔她來了。從電話裏才知道那姐們回家奔喪。我一張茄子般的笑容頓時被刺猬的有毒的眼神灼傷。
“那接下來我們咋辦?”耷拉下臉,都不好意思去挑戰他的眼神。
刺猬隐忍着火氣,差點沒跳起來,好在手裏拎着兩大包行李,想跳也跳不起來。
“能咋辦?後面是售票窗口,排個隊買兩張最便宜的火車票回去呗!”
“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啊?”
“鮮花,不是我說你。自從跟你在一起了吧,我就沒少遭罪。得,要不這樣吧,我在這看行李,你去排個隊買個票,咱打道回府。她奔喪,咱私奔!”
“好,那咱準備奔去哪?”
“奔回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
“毛裘,你回家都别坐火車了,那多費勁啊,直接用滾的。”
半晌,刺猬氣得臉紅脖子粗。我自顧着拖着行李慢慢擠出人群。小樣,我就不信你會狠心把我扔在火車站。
終于,刺猬還是追趕上來。要不怎麽說是死黨呢,我對他的了解比什麽人民币美金英磅可瓷實多了。刺猬也了解我,鑽起牛角尖九頭牛也甭想拉回來。現在人才剛下火車呢,身上還殘留着綠皮火車的味道,誰愛回去誰回去,總之我就賴上這了。
刺猬從我手裏搶過行李,一手一袋,繼續裝農民工。
“得,上了賊船了,咱找房子去呗!”
我心裏一陣竊喜,等着就是他的妥協。選你當我的死黨說明我眼光極具前瞻性。
兩人拎着大包小包準備先找個落角的地。突然,我兩眼發光:急租!二話不說,抓着刺猬跟拎小雞似的穿進一條巷子。
我得意的說:“瞅見沒,急租!房東再急也抵不過咱倆急呀,整個就一廁所内與廁所外的區别。”
門口站着一小老太太,戴着一副老花鏡,透過那幾厘米厚的鏡片上下左右打量着我們倆,直到被她瞅的直發怵,雞皮疙瘩立馬全豎起來了。
我動了動嘴皮子朝刺猬說道:“我怎麽發覺她看咱倆跟看動物似的?”
刺猬剛想回複,不料大媽戴下老花鏡,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這年頭的年輕人啊,啧啧啧……我房子是蠻好的,兩室一廳一廚一衛,裏面要啥有啥。”
這老太太招租的詞說得挺溜。說罷,從腰間抽出一大把鑰匙,顫顫魏魏的找出一枚有她這麽蹉跎的生鏽鑰匙,領着我們到了二樓看房子。
地闆上爬滿了蟑螂,陽台上還有兩隻破舊的襪子被風吹着。屋子裏彌漫着方便面的味道和煙味,還能嗅到潮味黴味,還真是要啥有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