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撬開大叔口中的秘密,我和小高想盡了辦法,軟磨硬泡,最終以三條大中華的代價換來了想要的結果。原來,大叔本名姓陳,叫做陳國恩。他是陳李家當家人陳靈兒的兒子,據說陳靈兒結婚很晚,大概在35歲的時候才納了一個上門女婿。也就是大叔的親生父親。大叔之所以要從陳李家逃出來,那是因爲不堪忍受母親的嚴厲。他對我們說,母親常常責罵父親,對父親的态度簡直冷落冰霜。父親是個有自尊心的男人,最終不堪淩辱跳入祠堂的那口深井中自殺了。父親的死對他而言是一場沉重的打擊,他恨極了自己的母親,所以就叛逃了出來。
我們沒想到的是,如此玩世不恭的大叔,竟然有着這麽一個值得同情的身世。回到陳李家,或許會讓他勾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于是,我們也就不強求了。
不過,大叔始終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他知道陳李家是道上的大派,像我們這樣的小娃娃前去,一定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到時候的下場,最多是被人轟出來。因此,他覺得陪同我們前去。
當晚,我們買通了牛頭馬面,就說是去人間透透氣,馬上就會回來。牛頭馬面見我們三個也不是什麽重要的角色,就算到了人間也不會掀起什麽腥風大浪。所以,拿了冥币之後,就當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我們回到人間,小高提來了屬于自己的“屍車”大将軍,這輛外表破舊不堪的屍車,被他按上了緊那羅屍心之後,威力堪稱一級跑車。我戲稱它爲“布加迪威龍”。我們三人坐上屍車,一路飛馳,在夜色的掩護下,我們是黑暗中的一道閃電。大概隻用了四個多小時的時間,我們便趕到了陳李家。那是一片舊宅子,坐落于荒山老林之中。大叔望着自己的老家,不覺湧出淚水。他那是觸景傷情,雖說自己恨透了母親,但家始終是家,再多的委屈和怨恨,在自己踏進家門的那一刹那,便立即煙消雲散了。
咚咚咚!我代表三人前去敲了門,過了一會,前來應門的是一位小哥,年紀看上去比我還年輕。他見了我感到一片茫然,揉了揉困頓的雙眼,問道:“你誰呀?這天都還沒亮就來敲我們家的門了。”
“小兄弟,你看誰來了?”我微微一笑,身子側了過來,然後手指大叔。
大叔見了那小哥,微微動容,他嘴唇顫了顫,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又不願開口,喉嚨咕咚一下,把想說的話又給咽了下去。
“恩叔,是你嗎?”反倒是那小哥率先奔放起來,他一激動就撲通一聲沖了出來,險些雙腿一絆,來了個惡狗撲食。
“我是小德子啊,難道你忘了?”他見大叔呆若木雞,便兀自提高了音量。雙手搭在大叔的兩隻臂膀間,不停地搖晃着。
大叔的身子就像撥浪鼓一般,左右前後肆意搖擺。我看着都暈了,這時都虧小高大喝了一聲:“好了,你别搖晃了。你家恩叔都快被你搖暈了。”
“小德子,是我,我回來了。”大叔終于開口說話了,他語氣中帶着哽咽,或許是激動,也或許是難過。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小德子高興的一抹眼眶中的淚水,然後像瘋子一般飛奔了進去,大聲嚷嚷着:“奶奶,二爺,恩叔回來了。”
“小德子?”我嘟着嘴巴,問大叔道:“他是太監嗎?”
“啪!”沒想到禍從口出,大叔聽了之後,不由分說給我吃了一個重重的栗子。
“哎呀!”我痛得大叫一聲,狠狠地瞪了大叔一眼。
“小德子本名李德加是我的侄子。”大叔解釋道。
在他說話的那會兒,屋子裏又出來了一個中年男子,年紀和大叔相仿,估摸着就是剛剛小德子口中喊的那個二叔。
“恩哥,果然是你。你終于肯回來了,可把姨媽和衆兄弟想死了。”那人熱情地向大叔招呼了過去。
“二弟,近來可好?”大叔和他擁抱在一起,關懷起來。
他的二弟叫李桂生,是李家老爺李三生的孫子。當年,泰山和鬼族一戰,李三生戰死,唯獨留下了這麽一個孫子。陳李家雖爲道上的大派,但說到底是兩戶人家,陳家和李家。經過這些年,陳家和李家的後輩子孫們也成長起來了。在大叔這輩中,就屬李桂生最有出息。據傳聞,如果大叔死了,那麽陳靈兒決定将陳李家掌門人的位置傳授予他。
“快進屋,我帶你去見姨媽。”李桂生擁着大叔就往屋裏走去。
他們一家人見面自然是可喜可賀,但偏偏冷落了我和小高。幸虧那個小德子還懂點規矩,他不忘招呼一下我們:“二位叔叔,請跟我來吧。”
到了客廳,陳李家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部聚齊了。他們聽說大公子回來了,都紛紛出來相迎。唯獨現任當家的陳靈兒卻來得晚了一些,大概喝了兩盞茶,她才在侍女的攙扶下慢慢悠悠地從後堂走了出來。
現場的氣氛頓時安靜了下來,而我則是感到有些壓抑。看了陳靈兒一臉,雖然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但依舊十分有氣質,想來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麗的女子。當初,鬼公子和劉一叔都跟我提過,陳靈兒和大成前輩是有婚約的。且兩人恩愛有加,若不是命運的造化,恐怕早已是一對神仙眷侶了。
“畜生!終于肯回來了?”陳靈兒見了大叔,沒好氣色,開口就罵。
大叔沒有應答,而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
“回來也好,是時候請出祖宗家法了。”陳靈兒冷冷說了一句,然後吩咐李桂生說道:“桂生,去請家法。”
“姨媽……這……”桂生有些猶豫,沉吟了一會,随即也跪了下去,接着說道:“萬萬不可啊,恩哥既然肯回來,那就說明他知錯了。請姨媽給他一個機會。”
“是呀,是呀,國恩畢竟是你的孩子啊……”周圍的族人也紛紛求情。
“各位不用替國恩求情,國恩觸犯家法,死有餘辜。不過,在國恩死之前,還請母親辦一件事。”大叔終于開口了。
全場安靜,就連陳靈兒也頓了頓,她跟着便問道:“你要我辦什麽事?”
“請母親挑選兩具上好的屍體給我的這兩位朋友。”大叔回答道。
他臨死之前還想着我和小高,這般義氣的舉動着實叫人感動。
“他們是誰?”陳靈兒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掃向了我和小高。
“我們是王家陰店的人。”小高想也不想,理直氣壯的說道。
“什麽?!”陳靈兒聽完,驚得跳了起來,用手指着小高喝問道:“你在說一遍?哪個王家陰店?”
“餘杭的王家陰店。”小高大聲回答道,然後用手指了指我,“這位松林小哥是王家陰店的現任掌櫃,也是劉一叔的徒弟。”
“這麽說他回來了?”陳靈兒顫抖着身子,喃喃自語。
“劉一叔的徒弟?哈哈,他老人家不是早就仙逝了嗎?”過了一會,她便多了懷疑。
“我的确是劉一叔的徒弟,也是王家陰店的掌櫃。隻不過,目前陰店還在籌備中。”我站了出來,說出了實情。
“這麽說他還是沒回來。”陳靈兒聽完,未免有些失望。
我知道她口中之人就是王大成,可是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其實王大成已經死在暗域了。
“你知道他的消息嗎?”但最終還是躲不過陳靈兒的盤問。
沒想到事隔那麽多年,她依舊牢記着王大成。
“他……他死在暗域了。”我隻好如實回答。
“不可能……不可能……”陳靈兒頓時癫狂起來,似乎是接受不了這個實情,“你知道他的本事有多大嗎?”
“他……怎麽會死在暗域?嘗羌王又怎麽會是他的對手?”
“是鬼公子告訴我的。”爲了讓她死心,我道出了鬼公子。
鬼公子的話很有說服力,陡然間讓陳靈兒冷靜了下來。她微微顫抖着身子,向前走了幾步,便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媽!”這時,大叔慌了,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媽!媽!媽!”
他連喊了三聲,足見對母親關懷備至。
“快去叫醫生。”李桂生立即吩咐下人道。
一時間,整個陳李家忙做了一團。
大概到了正午,陳靈兒終于醒來了。守候在她床頭是大叔,她睜眼見到了大叔,不禁變得溫柔了許多,委婉的說道:“國恩,你扶我起來。”
大叔點了點頭,将她扶了起來。
隻聽她歎了口氣,接着說道:“國恩,是我這個做娘的對不起你。經過這些年我也想通了,自己等的不過是一場空白。該來的早就來了,或許是我和他有緣無份吧。”
大叔聽了,眼中包涵淚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會,你便和我一起去你爹靈位前上香吧。”陳靈兒接着說道。
或許,聽到王大成的死訊後,她測底死心了。突然就感覺到,自己這些年來太愧對大叔父子了。她和大叔父親之間隻是政治婚姻,并沒有真愛。因爲心裏面一直有着王大成,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冷對大叔父親,這才導緻了後來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