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出聲制止,偏偏這個時候是最亂不得的時候!
猛然的不知所措,齊正瞬間覺得自己的喉嚨裏很堵。
Star,快跑!
心裏掠過這個念頭的同時,弩箭“嗖”的一下飛了出去,所有的嘲風軍都帶着看戲的眼神摒息,等待看那一箭穿透小猩猩的心髒。
叫你沒事不在山裏好好待着,出來鬧人!
隻是所有人的目光在一道黑紅色的閃電掠過之後,看戲的神情淡了下去。嘲風軍們紛紛歎息,覺得這小猩猩聰明,提前嗅到了危險,唯有紫夜、玄競等人,看見這道黑紅的閃電,臉上失了顔色。
那個湖藍稠衣的獨眼女子見狀,亦不覺微微動容,不同的是,一瞬間的動容之後,唯一的獨眼更加的兇狠,拿出弩箭,對準star停下來的另外一個地方,這一回,她發箭的手還微微加了一些力道。
齊正忍不住想要出手。
電光火石之間,一聲淡淡的:“夠了”。在那個女子發箭的前一秒響起。
女子聽聲,瞬間収力。
所有人看向聲音來源之處。
兩個男子并肩從容而來——三皇子依舊是璀璨的皇子朝服,而他身邊有一個身着銀灰底紋蟒蛇長衣,腰上系黑底珍珠玉石腰帶的四十左右年紀的男子。
天齊相國殷之餘。
出聲阻止的就是殷之餘,他沉着面色,看了看那個湖藍色稠衣,滿面兇狠的女子,沒有多言。
倒是三皇子不覺尴尬,笑着說道:“非湖,幹嘛有事沒事就動那麽大的怒呢?女孩子家家的,要溫柔一些,才顯得可人。”
責怪的話語,用嗔怪的語氣說出來,不僅給了那個獨眼女子——非湖台階下,還爲自己解了圍。
目光一轉,他又看向那個小紅猩猩,面容雖然還陳靜,眼底深處卻有了一絲殺意。
殷之餘也朝着star看去,随即不假思索地扭頭回望三皇子:“是……”
“是。”
三皇子點了點頭。
其實不光是三皇子和殷相國,紫夜亦然猜出這個身形迅若閃電的小猩猩是何方神聖了。
天下間,隻聽聞過一個人的猩猩會有這麽快的身法,也隻有一隻猩猩會這樣簡易的武功——是那個人日夜不休細心教導的結果。
國師,孟沉。
小猩猩貪玩,平常的時候不怎麽顯山露水,但真正遭遇了危險:當它嗅到了死亡的威脅的時候,會自發搬出孟沉指導的那一套逃生方法,對付有心計心機的高手不行,但是對這些低等的看院護衛——夠了。
“孟沉在府上?”
這是殷之餘第一個念頭,他也倒是直言不諱,畢竟有了試探的抛磚,才有機會引出玉來。妹妹殷貴妃說過,三皇子這一次離京,表面上與往常有所不同,但偏偏最微小的差别最能彰顯出他的動作來:平日裏紫夜和吳名從不同時行動,吳名向來不服紫夜,三皇子懶得管,但也不願意加深了兩個人間的矛盾。這一次,卻帶來了最智慧的紫夜和最能打前線的吳名。
沒有事,幹嗎有把兩個人聚在一起呢?
“國師說笑了。”三皇子失笑:“你也聽到剛才院子裏亂糟糟的,明顯是有外人侵入,你也見到我嘲風軍全堆在了這院子裏圍着捉這小畜生,國師……”頓了一頓,三皇子沉聲咬字:“怎麽可能在我府上呢?”
殷之餘直直朝着三皇子看去。
三皇子——軒轅風的表情裏滿是受到了誤會急于解釋的笑意,眉間眼裏完全沒有什麽細微的表情可以探破,除去氣息間微微彌漫的不屑,整張面容完美如同一個無孔可入的盔甲來。
光從表情裏,是看不出他話裏真假。
殷之餘盯了許久,直到周圍沒有一個異樣的聲音寂靜下來,近百人擠在一個小院子裏,卻靜悄悄的如同死水,凝滞的氣息也被齊正鮮活的感受到。
就在氣氛達到最緊張的時候,殷之餘突然“噗——”的一聲笑開來。
“噗——哈哈哈哈哈……”殷之餘哈哈大笑,像是鬧了一個很大的笑話,他笑,三皇子也跟在後面笑,嘲風軍衆人雖然雲裏霧裏,但見到自己主子笑,也是“嘿嘿哈哈”的傻笑。
一時間,院子裏爆發的全是笑聲。
如若不是齊正真切感受到這爆笑之前那一瞬的緊張,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明明前一秒幾乎都是你死我活,下一秒居然可以共笑言和。
笑聲持續幾秒,逐漸緩小,殷之餘眼淚都笑出來,伸手抹了抹說:“三皇子,您看我這都老糊塗了……”
“國師說了要去南疆尋個故人,怎麽會出現在鑲北行宮呢?哎……人老啦,記性就容易不好……”
“殷國師說笑了,歸根究底還是這小紅猩猩的過失,不知怎麽就跑出了國師的控制,來到這裏……”
說着四面環視,看似淡然掃過的目光實則深藏了殺意,齊正等安南軍幾人不由地輕輕埋首,雖沒有可以避開三皇子的目光,也沒有讓他看個清楚。
好在畢竟和殷之餘在說話,三皇子隻是略略一掃,收了視線,朗聲道:“廳裏美酒尚在酒樽裏,相國咱們不可負了這一頓美景,不如回去吧……”
殷之餘雖欣然點頭,卻很不放心地看了看非湖。
三皇子會意,朝着紫夜說道:“擒了這個小畜生,但别傷到它,擒住它把它帶給我……”又扭頭笑看殷之餘:“既是國師的寵物,需加好生看管了,不是麽?”
殷之餘擡首朗笑,算是應是。
見三皇子和殷相國提腳要離開,齊正心裏長長舒了口氣,周圍也漸次恢複了響聲:有紫夜的指揮,有嘲風軍士兵們手忙腳亂的吆喝。
齊正也正準備轉身幫忙去捉star:隻要不傷害它的性命,計劃就還要繼續下去……
突然之間——要比交睫的功夫更要短,不在意的一瞬間,一道涼意直直而來,對着他的側身!
心裏一驚,防備的自衛系統瞬間啓動,齊正向那涼意看過去:三皇子,不聲不響地朝自己這個方向深深剜了一眼。
還沒等做什麽反應,就見到三皇子向着自己虛空一指,下一秒,二謀士飛天瞬然而來。
齊正幾乎就是本能地一接!
心裏不是不存疑惑的:嘲風軍這次前到鑲北行宮,多有幾萬人,這麽多兵士,三皇子不可能全都認識,更沒有聽過三皇子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難道……
是詐麽?
須臾一瞬,擡起來要接招的手隻停了0.1秒。
恰然此時,飛天越過齊正,向着他身後一個嘲風軍士兵的心口狠狠推掌而去!
“啊!”
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一個凄厲的慘叫,齊正隻看見所有的視線紛紛朝着自己身後而去,不由地愣愣轉身,冷汗不覺間順着脊背而下,後衣襟已經濕了一大片。
一個嘲風軍被飛天一掌生生震出了幾米開外,倒在地上抽搐,他前胸的黑色铠甲應是被那一掌打碎,火扣落在地上,“嘟噜噜——”地滾開。
那士兵手還掏在衣袖之内,飛天見了急急上千,其他士兵見了,本能地讓開一點,爲飛天讓開路。
飛天一抽,那個抽搐漸小,快沒氣了的士兵手順着從衣袖裏滑出來,一個銀色的光點晃過衆人的眼簾,是一直淬了毒的小彎刀。
飛天臉色一變,立馬出掌,按在黑色铠甲破碎丢失的地方,手掌與心口之間的空氣蓦然壓縮,那士兵重重地咳出一聲來,原本都快潰散的氣息瞬間又找了回來。
齊正明白,那是飛天用自己的氣,護住了那想要暗算士兵的心脈——淬毒的小彎刀,預示了暗殺的計劃,他不會讓這士兵連審都沒審過就死了。
不起眼地悄悄抹過額間涼汗,齊正這個時候不由地慶幸自己忍下了最危險的那一分,如果他的判斷稍微有一些失誤,如果他自己的功夫再稍微高一些,說不定飛天的那一掌,他都會去接下。
第一個念頭剛過,又不由地看了看那個士兵:他并不是安南軍裏面的,居然也混進了嘲風軍裏面來,看來若是三個皇子及背後扶持的勢力要是聚齊了帝都,必将會更加的詭谲變幻。
三皇子的表情很不好,他看了看紫夜和飛天,冷聲說道:“帶走。”
一甩袖子,也不管殷之餘,率先一個人朝行宮深處而去。
三皇子,脾氣不好,果然不是虛傳。
好在殷之餘雖然驚訝有刺客,也不是震驚到難以控制的地步,而面對三皇子臉色不好,他反而不擺架子,隻一言不發,跟在三皇子身後,步伐緊快的去了。
一場危險,終于化夷。
紫夜和飛天帶着那奄奄一息的刺客跟在殷之餘後面離開,在場的就隻剩下幾個其他謀士和一群嘲風軍,那群嘲風軍顯然還沒有從驚訝和害怕裏緩過來,倒是玄競率先反應:“還是先抓住那個小猩猩吧!
他是對吳名和非湖說的,卻也點醒嘲風軍兵士們,又一輪哄聲起,這一次,因爲有着謀士的指揮,小猩猩star終于在聲東擊西的心機中敗下陣來。
眼看着捉住它的嘲風軍伸手對着小star的猴頭就要打,齊正凝眸上去,star似有覺察,望了過來。
興奮的“吱嗷——”一叫,star“pia”一下一猴手拍了抓住它那人的臉,朝着齊正就躍過來,跳在他肩頭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