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澈點了點頭,拉住顧氏伸過來的手,緊緊地握了握。
他不在家,想必母親又受了不少委屈吧!
而顧氏,拉住自己兒子溫暖而幹燥的大手掌,不由地眼睛又濕了。她擡手擦了擦眼,想要說些什麽,可淩天澈卻搖了搖頭:“母妃,有什麽,等到玲珑醫治好了胡家表妹再說吧。”說着,他拍了拍顧氏的背,放下了她的手。轉身,尾随玉玲珑之後進了西廂房。
他沒有看見,自己身後,顧氏那衍生出來的微微錯愕的目光,漸漸地轉爲了怨毒的暗恨。
西廂房裏,玉玲珑仔細問着胡紫星的情況,知府夫婦自然也是跟着玉玲珑身後進了西廂房,知府夫人喻氏見到自己女兒小腿腫脹地不成樣子,臉色又蒼白地沒有一絲血色,不由地再次撕聲痛哭。
“……還好我師父給她重新喂了些止血的湯藥……”謝仁心這是頭一回見到自己弟子口中的女神醫,不由地擦亮了眼睛。
這個女娃娃倒是和其他那些人不一樣,沒有什麽其他所謂“神醫”的什麽架子。
當然,所謂的“神醫”,他謝仁心也不是見得少了,隻是大多數都是些騙人的障眼法。
“太好了。”玉玲珑對着謝仁心點點頭,之前僅存的顧忌也沒有了,她重新看向胡紫星:“那麽現在所做的就是解毒了,希望她的小腿還可以保得住……”
謝仁心點點頭。
“這是什麽意思?”胡經年聽見玉玲珑的話,嗓音提高了八度。
他的寶貝女兒,若是失去了小腿,以後要如何見人?又如何嫁出去?就算撿回了一條命,也是沒有意義了啊!
“她中毒已久,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毒蛇,若是毒液滲進了經脈,或是傷口已經感染造成肌肉壞死,就必須截肢……”說着,玉玲珑頓了一下,說道:“也就是截去這條腿。”
“要砍也是砍你的腿!”喻氏突然瘋狂一聲尖叫:“難怪王妃一直不贊成讓你來醫治,看來你這麽不讨喜也是有原因的,賤婢!居然要了我女兒的腿!你是有多歹毒?”
她無法理解玉玲珑的做法是爲了保住胡紫星的命,有些歇斯底裏。
眼瞅着知府夫人就要沖上來,淩天澈一閃身,擋在了玉玲珑的身前。
“簡直是丢人丢到家了。”一個陰沉沉地聲音在背後響起來,是顧氏的聲音。
玉玲珑轉回頭看去,顧氏走進來,拿起帕子掩了掩嘴,眼裏似乎還帶了些嘲諷的目光:“若是不能治就趕快跟胡大人夫婦告個罪,回你的院子裏去,不要再這裏丢人現眼了。”
謝大夫也搖了搖頭,對着朱大夫使了使眼色。
場面一時尴尬。
“斓兒,怎麽能這麽對玲珑沒信心呢,玲珑隻說有可能保不住,沒說一定保不住啊……”安南王哈哈笑着,一下子摟過顧氏的肩去。
斓兒是顧氏的閨名,也是王爺這兩年來一聲都沒有念喊過的。
在外人面前,他定是要給顧氏十足的面子的。
“你說是吧澈兒。”淩淵摟着顧氏的肩膀,暗裏捏了捏,給了顧氏一個暗示。
顧氏也是一驚。王爺這兩年來,對她都沒有如此溫存過,如今爲了這賤婢,居然在外人面前,也不這樣避嫌……
顧氏臉色一時複雜。
“是了,兒子也相信玲珑。”淩天澈突然淡淡地開口。
這回倒是使得玉玲珑詫異了!
安南王會幫她解圍是意料中的事,畢竟她可是安南王帶進王府的呢,可這個淩天澈又是怎麽了?
這可是在最讨厭自己的他老娘的跟前兒了,他這麽明目張膽的?
玉玲珑詫異之下,卻見淩天澈緩步走到了知府夫婦面前,禮貌卻很不高興地說道:“如今安平道最著名的謝大夫和醫術最好的幾位大夫都已經聯袂診治了,胡表妹卻還是不醒……玲珑本來就不是靠這個吃飯的,如果兩位不相信玲珑,就帶着胡表妹回去另請高明吧!”
“澈兒,你怎麽說話呢!”顧氏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方才王爺護着玉玲珑已經叫她難堪又難做了,現在她的兒子又……
“不介意的不介意的……姐姐,還是讓世子妃試試吧!畢竟當初糾纏了王爺多年的腿疾都是她醫好的。這個時候再把小星帶出去,能往哪裏帶啊?不是把小星往死路上推麽?姐姐,你舍得斷送小星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不知道什麽時候,喻姨娘也走進了西廂房,她瞅了瞅陣勢不妙,快步走上前來,拉住了自己嫡姐的手,想要打個圓場。喻家和淩家不能不親,胡家也不能與淩家反目成仇。
淩薇薇也跟在自己的親娘身後,探出頭露出半隻眼睛來朝着玉玲珑看了看,跟個小白兔似的,楚楚可憐,眼裏又充滿了求救的目光。
“哎——”
胡經年終是歎了一口氣。
他搖搖頭,看向大喻氏,說道:“罷了罷了,誰叫我兒命裏有此一劫……”轉眼又看向王爺,拱手說道:“下官這是相信王爺,那就讓世子妃……請吧。”
他這個兩個字說得勉強,卻又是下了決心的意味,倒是挑撥地玉玲珑一下子來了勁頭。她看了看安南王,又看了看淩天澈。
這兩個人現在算是無條件信任她了!
肯定地點了點頭,玉玲珑深深吸口氣道:“那就請閑雜人等出去吧!”
“這是什麽意思,爲什麽還要我們出去?”大喻氏不放心地問道,語氣裏還有些不滿:“讓你醫治,你醫治便是了,爲何要擯退了衆人?難道你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玉玲珑有些嘀笑皆非。
“你們在這裏,不僅影響我治病,還可能吵鬧到病人,而且也不易于創造一個無菌的環境……”越說玉玲珑越有些氣餒:“叫我怎麽跟你們說呢?”
“既然玲珑說了,就有她的道理,各位,出去吧!”
這一次,又是淩天澈。
他站在她前面,如同一個巨大的守護神,他聲線平穩,氣息淡淡,卻又讓人不敢冒犯。
大喻氏根本就不敢與淩天澈對視,忙低下頭去,隻是面上有些不好看,可喻姨娘卻管不了那麽多,拉着她的手就往門外走去。
胡經年見狀,也是一步三回頭的跟了上去……
待到衆人都離開了屋子,淩天澈回首,依舊是雲淡風輕般地喊道:“神醫玉玲珑。”
“唔?”
女人下意識地就開口接去了。
“你放心大膽地去醫治吧,我會守在門口的。”
說完,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西廂房,還關上了門。
屋裏,便隻剩下她與謝、朱兩位大夫。
抽了抽發酸的鼻子,玉玲珑使勁兒忍回了眼裏那點兒濕熱,看着朱大夫說道:“還請你把之前胡小姐的用藥全數和我說一遍。”
說着,似不經意地撫過自己的小指甲。
一道金色鳳凰紋若隐若現地閃過,消毒酒精、麻醉、手術刀、手術巾、抗毒學清等等依數出現在她的手中。
朱大夫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之前準備拜玉玲珑爲師,可見到她跟變戲法一樣從身上拿出這些個醫療器具來後,原本的不好意思立馬被好奇所取代:“這是什麽?”
謝仁心也是大開眼界,卻冷不防被玉玲珑遞過來一個醫用酒精瓶子:“先消毒。”
“什麽?”謝仁心瞪大了眼睛。
如今的謝神醫謝仁心也有五十又六,他操心多,頭發便白的快,這個時候瞪大了眼睛跟個少年似什麽都不懂的樣子确實是讓人覺得有些滑稽
玉玲珑這才反應過來:“哦……就是你們中醫說得防止邪祟啊之類的侵入,反正您老把它撒到這屋裏就好了,注意不要碰到眼睛鼻子……這東西,揮發性很強的。”
女娃娃的眼睛彎彎的,笑成了一個月亮,雖然解釋的不是非常好,但他也已經聽懂了大概。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看來今天,他謝仁心也要大開眼界了。
“好!”謝仁心幹脆地應了一聲,拿起酒精瓶子就照做起來。
見自己的師傅都能如此坦蕩蕩地聽玉玲珑指揮,朱大夫心裏的不好意思也立馬消失殆盡,先将胡紫星的用藥一一告訴給了玉玲珑,而後又恭恭敬敬地問道:“那弟子能做什麽?”
玉玲珑邊聽邊點頭,胡紫星這是毒性沒有完全清除,又失血多了造成休克,還好兩位大夫給她用了解毒和止血的方子,才能稍稍緩解了症狀,不過爲今之計,還是給她輸血輸液,注射抗毒學清才是最重要的。
照着這毒性來看,十有八九是五步蛇,畢竟若是眼鏡蛇或者金環蛇,胡紫星的小命早沒了。也隻有五步蛇,毒性影響的是血液的。
想着,玉玲珑又将手探到空間裏去拿ABO血型快速檢測卡以及注射器,雖說胡氏夫婦在院子裏,想用血随時可以,爲了救女兒也一定不會拒絕,可是還是用用檢測卡比較好。
可是手剛剛探進随身空間裏,玉玲珑就愣了。
她的注射器!
隻剩最後四個了!
不僅如此,她發現,剛才拿出來的麻醉,以及一些消耗性的物品也都已經隻剩下小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