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天高氣爽,也确實是适合出遊的時候。
不僅玉玲珑,就連安南王府裏的庶長女淩薇薇也忍不住秋色绮麗,叫上幾個手帕交,一同去了安平道首府上最大的湖畔公園遊玩。
當然這裏面不僅有她的手帕交,自然更是少不了淩薇薇的表姐妹——安平道知府府上最心愛的小女兒,胡紫星。
兩人下了馬車之後,便一路說說笑笑地朝着湖畔公園那裏走去。
“聽說你家大嫂被掃地出門了?”胡紫星在府上最小,不僅是知府夫婦寵着,更有姐姐哥哥讓着,受寵慣了,就連說話也是直來直去,根本不懂得什麽叫做委婉。
“嗯嗯……”淩薇薇清了清聲,左右看看,見其他幾個名媛小姐沒有注意到這邊,才細聲細語輕輕地道:“哪裏是掃地出門?她那是被送去養身體了。是在母親大壽那天……”
“得了吧。”胡紫星拿起帕子掩了掩口笑道:“什麽養身體,好一陣前我見過你大嫂,當時被你大哥拽着不知道急匆匆地往哪裏趕……那氣色好的,哪裏像是生病了的人。”
被胡紫星一語道破,淩薇薇原本高昂的玩心瞬間黯淡了下去:“哎……她也是可憐人,有些事情,還是由不得自己的……”
由人思己,她的姨娘又哪裏是願意一心一意輔佐顧氏?
若說吳姨娘原本就是顧家的人,輔佐顧氏是理所當然,可她姨娘,還不是爲了她?
王妃顧氏是掌家娘子,手裏可是把持着她的婚姻大事,若是不高興了,将她嫁給一個混賬的人來糟蹋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還是怪她自己命不好,再怎麽受寵,也隻是個庶出。
想着,淩薇薇擡頭看了看胡紫星:“還是你命好……”
聽這語氣,胡紫星意識到,這是戳中了淩薇薇心裏那根痛,不由拉起她的手安撫:“你莫要感傷,姨媽多年來都是順着那顧氏的,想她也不會爲難你,再有幾年,也就熬出頭了。”
淩薇薇點了點頭,這才舒展出一絲微笑來:“是了,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出來,就不要提這些嘔心事了吧,我們去那湖畔跟前轉轉?”
說着,拉着胡紫星的手碎步就往明澄豔麗的湖畔而去。
禍事便是發生在這個時候的。
就在淩薇薇和胡紫星二人在湖畔邊嬉笑玩耍的時候,不知從哪裏的草叢突然蹿出來一條五步蛇,似乎被二人驚擾,很是不高興,一弓身子蓄勢待發,下一秒便“嗖—”的一聲疾飛出去,一口狠狠咬在了胡紫星的腿上!
“啊—”胡紫星爆發了一聲慘叫,一下子倒了下去。緊接着便聽見淩薇薇也大聲尖叫,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吓。
“怎麽了,怎麽了……”周圍的名媛小姐見狀紛紛圍了過來,同時圍過來的還有跟随保護這些小姐們的護衛和家丁。
“是蛇!”
有人在人群中突然迸發了一聲尖銳的喊叫。
下一秒“轟”的一下子人群紛紛散開:“蛇來啦!蛇來啦!”
……
安平道知府胡經年來到安南王府上的時候,心中惱火萬分,若不是看在他夫人喻氏與安南王府裏的喻姨娘是血親姐妹,他早就帶着人來把淩薇薇拖走問罪了。
他的寶貝女兒交給了淩家小姐才多久?
就出了這麽大的禍事!
而喻氏,早就哭紅了雙眼,喃喃念道:“若紫星有什麽,我也活不成了!”
“是我不好,薇薇出去沒有加強人手護衛。”安南王淩淵背手而立,看了看哭得已經泣不成聲的知府夫人寬慰道:“胡夫人放心,我一定召集首府裏有名的名醫爲紫星診治。”
“謝仁心呢?”聽自己丈夫這麽說,站在一旁的顧氏也上前拉起喻氏的手,又朝着同樣哭紅了眼站在一旁的喻姨娘問道:“還不快去請他過來?”
喻氏的手早已冰涼,還帶了些顫抖,顧氏拍了拍她,又感到她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顫抖。
“我去我去,我去請他來!”
淩薇薇一下子從喻姨娘身後跳出來,慌慌張張朝着門外就跑去。
謝仁心謝神醫可是安平道裏最好的大夫,他來了就一定沒事!
淩薇薇風一樣地跑出去。
她身邊的貼身丫鬟們見了,也急急地追上去。
“薇薇!”喻姨娘見她這麽沒大沒小,忍不住出聲阻止。
“算了,由着她去吧,她心裏也不好過。”安南王沉着臉說道,又看向胡經年:“大人先進去歇歇吧,到了府上這麽久了,也沒喝上一口水……”
可胡經年擺擺手,一副不用了的樣子。
胡夫人見狀哭得更兇了。
一旁開的知府府上的仆婦見了忙去扶喻氏。
顧氏見狀也不由地走上去扶她,這一扶,喻氏終于卸下力來,軟綿綿地倒在顧氏身上。
顧氏連連啧聲:都是做娘的,當真是肉疼……
很快,一個鶴發的老者就背着一個醫簍子從安南王府的馬車上下來,就連禮都沒行,就被帶進了彤心院西廂房裏。
這便是謝仁心。
西廂房裏的朱大夫見他來了,便恭敬地一鞠躬:“師傅來了。”
謝仁心點頭,視線看向胡紫星已經開始腫脹的小腿,沉吟道:“怎麽樣了?”
“情況很是不好。”朱大夫說道:“弟子已經用了半邊蓮、七葉一枝花、魚腥草等用冷水搗成汁喂服了胡小姐,但還是出血不止,再這樣下去,恐怕……”
謝仁心點頭:“你做的甚好,至少胡小姐的毒暫時還沒有攻入新賣,隻是這樣下去,情況不容樂觀……”
謝仁心與朱大夫從西廂房一起出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站在院子裏眼巴巴地看着。盡管院子裏置了些竹椅軟榻,他們也無心坐下。
見兩位大夫從廂房裏出來,喻氏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勁兒,一下子哧了上去:“怎麽樣了?”
院子裏有一時的靜默,謝仁心環視四周見人人都帶了企盼的目光,不由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你什麽意思!”胡經年也一下子沖了上來,一把抓住了謝仁心的衣領。
“知府大人稍安勿躁!”
見胡經年失态,淩淵也快步走了上來,拉住了他的手,溫和又不失嚴肅地說道:“且聽聽謝神醫怎麽說。”
淩淵畢竟是個帶病打仗的人,手上力道大,胡經年的手被他這麽一掐,立馬失了力氣,便一松,放開了謝仁心。
“阿朱已經爲胡小姐開了藥……”謝仁心雖然不悅,卻還是賣了安南王幾分面子,他指了指朱大夫:“隻是胡小姐體嬌不能完全受藥,這血還是止不住……老夫方才已經行針爲小姐排毒,可如若再不止血……恕老夫才疏學淺,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謝仁心話說完的下一秒,喻氏“嘭!”地一聲,倒在地上。
“難道就沒有什麽好辦法了麽?”
淩薇薇聽了也急了,跑上前來問道。
謝仁心搖了搖頭。
胡經年的臉色一下子頹唐下來。
“哇——”地一聲,胡夫人喻氏也放聲大哭。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聲聲音突然響起,雖然不是很響亮,但還是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朱大夫。
他看向一臉同情之色的顧氏,撓了撓頭問道:“不知道世子妃可在府上?”
豪門家中有恩怨,他本來不該提起人家不高興的事兒,況這人還是府上的當家主母,可人命關天,他身爲大夫,又怎麽能做到視若無睹?
朱大夫眼巴巴地看着顧氏。
當初世子妃能夠用那白色綁帶神奇地爲宮裏那位貴人止血,想必她也一定能夠給胡小姐止血吧。
多少也是一條人命呐!
所有人的視線又同時轉向了顧氏。
盡管不明白朱大夫是什麽意思,可他這麽一問,卻是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來。
隻有顧氏,聽見這話有些不悅。她臉色浮上陰霾,亦看向了朱大夫:“提起她作甚!”
“王妃有所不知,若是世子妃來了,應該可以爲胡小姐止血的。”朱大夫又抓抓臉,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話說出來,在場的所有人紛紛做出不同反應。
胡經年知府夫婦自然是眼裏一亮,滿懷企盼地看向顧氏。而安南王淩淵卻是略有所思地點點頭。至于謝仁心,更是帶了懷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這個弟子:怎麽,安平道裏還有什麽高人能比他還有辦法?
“她在麽?快請她來救我的星兒。“喻氏猛地站起來,大悲大驚之下,她已經顧不上任何禮數,看着顧氏說道。
喻姨娘的臉色一下子不好下去。
顧氏笑了笑,轉眼看了看喻氏,又回過眼來看着朱大夫,語氣淡淡的:”朱大夫這是糊塗了吧,玲珑哪裏懂得什麽醫術……“
那賤人,頂多是瞎貓碰到了死老鼠!
若不是她,王爺回來後怎麽會一直都沒給過自己好臉色?
想到玉玲珑,顧氏的牙齒就咬得”咯咯“響。
”去!去莊子上,請世子妃立馬回來!“
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顧氏的話。
是安南王淩淵,他擡起手,解下自己身上的令牌遞給了跟在他後面的一個小厮:”要是耽擱了,便小心你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