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也笑,道:“你來了,我哪敢兒不歡迎,平日裏就算哪面的風好,你也是不來我這裏的,坐吧。”說着,給喻姨娘遞了個眼色。
喻姨娘立馬挪步,與柳姨娘先後坐到了邊上。
柳姨娘剛剛落座,便笑着問道:“不知道姐姐可是爲了那莊子上的玉氏煩心?”
這話一出,顧氏原本盯着柳姨娘的視線立馬變得有些銳利。
和甯院内,一時劍拔弩張。
隻是顧氏畢竟是經過幾十年風雨的人,幾息過後,便面上含笑反問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呵呵,什麽如何不如何的,姐姐真是說笑了。”柳姨娘拿起帕子掩了嘴笑道,慢條斯理又說:“妹妹這是來替姐姐解憂呢!若姐姐是爲那玉氏煩心,大可不必了,那玉氏,好似被一群盜賊給害了……”
什麽!
顧氏面上表情一滞。
不錯,當日聽風閣内阿蕪一事,是她暗裏授意的,但這一次,又是怎麽回事!
把那賤骨頭送到莊子上以後,除了差人在暗中盯緊她,自己并沒有跟下頭人示意有殺了她的意思呀!畢竟那姓玉的是王爺點的媳婦兒,王爺可以打臉打到她的臉上,可她卻不能做出那般心狠手辣的事情來。否則,就斷了自己和王爺的幾十年恩情。
“喲,瞧着姐姐這臉色,怕是不知道?”柳姨娘故作驚訝地說道。
顧氏清了清聲,看了看喻姨娘。
“那柳妹妹又是怎麽知道的呢?”喻姨娘啓齒,慢聲細語地問道。
“還是晨哥兒托人帶話給我的。”柳姨娘又抿抿唇,笑道:“似是王爺最先知曉的這事,讓晨哥兒帶人去莊子上查了。聽說澈哥兒今日也自己做主帶人去了莊子上呢,不知是不是和玲珑有關,也不知道玲珑如今怎麽樣了……姐姐這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顧氏心裏确是訝異萬分,柳姨娘帶來的這個消息太讓她意外,以至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
當日淩天澈與那姓玉的新婚,澈哥兒憤然離府,玉玲珑身中毒箭,也是一個謎團。
是的。
雖然府裏所有人都以爲那是她的授意,可當時她并沒有做什麽。
“不錯……”收拾收拾神色,顧氏面上恢複淡定:“我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萬事皆知。倒是有勞妹妹,特意跑來一趟爲姐姐解愁雲了……”
顧氏意有所指,若淩天澈是爲了玉玲珑被暗害而去了莊子上,還有一種可能:是爲玉玲珑在府上最大的敵人——也就是她自己澄清。
柳姨娘笑着站起身來,朝着顧氏福了福說道:“能爲姐姐分憂是妹妹的榮幸,那妹妹就先行回去了。”
說着,手伸向她身後的侍女阿媚。阿媚見狀,立馬擡手扶着柳姨娘,柳姨娘便搭着阿媚的手,一步一扭,慢吞吞地走向和甯院門外。
等到柳姨娘身影完全不見,才聽見喻姨娘啐了一聲:“真是狐假虎威,在府裏安分了兩年,我還以爲她這是認命了呢……”
“這安南王府裏的人,哪裏會有認命的。更何況是她哪樣身份的人。”顧氏苦笑,随即像是想起什麽,神色緊張地看向喻姨娘:“快,咱們快去王爺那兒!”
說着,顧氏急急地站起身來,連蓋在自己腿上的狐裘皮都來不及放好。那狐裘皮順着顧氏的站起從膝蓋上滑落在地。
顧氏向來是不急不慢,見到她這般着急,倒是惹得喻姨娘和幾個下人什麽都不敢問,幾個人匆匆跟在顧氏的身後就朝着和甯院外走去……
安南王府往安平道界上莊子而去的驿道上,兩隊人馬先後策馬揚鞭,驿道上一時沙土飛揚。
“前面不遠就是莊子上了,三少爺。”一隊人馬裏其中一個爲首青布衣的男子朗聲說道。
淩添晨卻是抿緊嘴唇,絲毫沒有放慢腳步。
玉玲珑,你現在倒是怎麽樣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兩年前她身中劇毒,大難不死之後居然還有人想要了她的命。見到玉玲珑在府上順風順水了一陣子,他還以爲那些人已經作罷了。
她哪裏順風順水過……
當初她進府裏,就一路荊棘坎坷,這麽不順,倒不如父王當時……
念頭一冒出來,淩添晨就連自己都吓了一跳。
隻是這按捺不了的念頭一冒出來,卻是刺激地淩添晨更是揮手一鞭馬兒,加快地朝向莊子上而行。
沙土漫天,彌漫滿滿都是硝煙的氣息。
直到到達了莊子,下馬,莊子上的小厮過來戰戰兢兢地說“馬棚已經停滿了馬,這位主子,您看能否将您的坐騎移步到隔壁空置的糧倉裏,淩添晨才意識到自己雖然快馬加鞭,卻還是慢了人家一步。
他看着那小厮,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爲什麽他做什麽,都要比那個人慢了一步呢?
淩添晨企口,淡淡地說了一句:“随意吧。”便帶着自己拿群侍從先去休息。
是的。
那個快他一步的人,正是他的親大哥,玉玲珑的死對頭——淩天澈。
此時此刻,淩天澈和玉玲珑正站在莊子上玉玲珑的寝處大眼瞪小眼。
“誰讓你不經同意就進我的寝室!”玉玲珑抓了抓自己睡衣的衣領,朝着淩天澈嚷嚷道,還好今天沒裸睡!青青和阿蕪哪裏去了,這兩個丫鬟是叛變麽?有人進來也不通報,還是個男人!
“什麽寝室不寝室!你這女人,能不說些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語麽!”淩天澈瞪眼,枉費他心裏莫名地憋着一股勁兒,擔心這女人的安危,一得知她遇襲的事情就一馬當先沖了過來。
他這是怎麽了!
一路上就連水也沒來得及喝一口,可她倒是好了,竟然連下人在門外也不顧,莫名其妙就這麽朝他嚷嚷。
淩天澈很不高興。
看着那男人滿臉陰沉的樣子,玉玲珑雖然不明白爲什麽但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個男人有點兒抓狂了,可她就是個小鋼炮兒不肯松口:“寝室都不懂!就是我的房間,屬于我個人的處所!你們這裏的土說法救贖黃花大閨女的閨房!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兒們,沒事盡往一個大姑娘房裏轉悠個什麽勁兒!”
這下子,淩天澈算是聽懂了。
他的頭上像是垂下來了三條黑線,憋了半天“我……我……我……”也沒能說出話來,最後卻是黑着臉生硬地故作不在意地嗆了一句:“你我是拜過堂的,這又怎麽了……”
這話說完,就連淩天澈自己也愣了一下。
什麽時候開始,就連他自己也默認這個事實了麽?
愕然了一份,淩天澈握緊拳頭。
不不不,一定是新婚之後,他對她不管不問,她後來救了大皇子于他有恩,這種種一切積累下來的歉疚。
他怎麽會喜歡這個臭女人?
清了清聲,淩天澈端起本有的架子:“……何況在我眼中,對你,也沒有那一絲的念頭。”
搞什麽!
若是玉玲珑現在可以照照鏡子,她一定會發現自己臉上表情豐富而且多變。
先是聽見淩天澈說自己是他的發妻升騰起一臉的驚詫,好像是聽見鐵樹開花一般的表情,而後聽見那個面癱男人說對自己提不起興趣,玉玲珑的嘴巴好似可以塞進去十個包子一般。
好歹她穿過來的這個身體也是要顔有顔,要胸有胸,要腿有腿,之前因爲缺乏營養的瘦弱已經被她精心地調養好了。雖然算不是傾國傾城吧,也是可以一回頭秒殺十個宅男的,這麽一個好的姑娘你都沒念頭,敢情你是gay啊!
念頭一起,玉玲珑的臉上又轉爲了那種“哦~我明白了!”的竊笑。
這股竊笑瞬間在玉玲珑心裏拉近了跟淩天澈的距離,雖然它讓淩天澈再度有些發毛。
“哦,原來你是搞gay的。早說嘛!”玉玲珑一把松開被抓皺了的睡衣衣領,大大咧咧地翹起了慣翹的二郎腿。
瞬間放松下來的姿勢不偏不倚地導緻睡衣的袋子滑落到了一邊,鎖骨以下的光潔皮膚恰好就露了點兒出來。當然,這睡衣,是她随身空間裏的吊帶睡衣。
這該死的女人!
當淩天澈的目光也是不偏不倚地落到玉玲珑鎖骨以下那片光潔皮膚上的時候,便冒出了這個念頭,沒來由地他覺得自己的小腹有點兒火燒的感覺。
在失态之前,淩天澈轉過身去,爲自己倒了一杯涼茶。
桌上的梅子涼茶卻是沁心,稍稍緩解了他莫名起的火。
“話說是什麽風把咱們面癱男神淩大少吹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啦?”不知死活的女人翹着腿晃蕩着說道,絲毫不在意自己這些舉動被另外一個面癱男人看做是故意的挑逗。
可是這種挑逗卻是一點兒不讓淩天澈厭惡,他蹙眉什麽時候自己與她這麽親近了?
但他畢竟是在軍營裏曆練過的,很快就壓下心裏的那絲蠢蠢欲動,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他沉聲說道:“聽說有人暗殺你?”
這提到的是她兩日前去陳四子家吃飯的時候的事兒,沒想到那麽快就傳到了安南王府,看來王府埋布在這裏的眼線卻是一點兒也不雞肋。
清了清聲,玉玲珑做正身子整容說道:“不錯,那群人确是朝着我來的……”
“那就說說是怎麽回事。”又喝了一大口涼茶,轉過身,淩天澈凝視着玉玲珑的雙瞳說道。
玉玲珑便一五一十地将那日的情形描述給了淩天澈聽,除了……
她沒有說出九皇子的事情。
那日宋穹送她回來過後,那個白衣男子——九皇子确實是夜訪她們的住處了。
而她,也與他達成了一個協議,他要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這于她而言很簡單,而他提供的卻是她現階段必求的。
保她周全。
淩天澈聽得臉色頓變,沉眉問道:“沒有把那素婆子和陳四子家裏的人拘起來好好審審?”
玉玲珑搖頭。
“那就交給我吧,我的安南軍裏确有一套可以以酷刑審出結果來的方法。”淩天澈眉眼間閃過一絲淩厲:“我……”
他話還沒說完,卻聽一聲敲門聲響徹,伴随了一句:“玲珑,你在裏面嗎?”
正是淩添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