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三少爺淩添晨,便是妙春院裏柳姨娘的兒子,亦是安南王的庶三子。因着柳姨娘原是安南王的表妹,他在這個府中的地位要比其他幾個庶子略高一些。早些年安南王疼愛柳姨娘之至,這三少爺一出生,更是讨了他的喜,于是他給這庶三子的名字裏加個“添”字。
這個“添”字,就是娶了淩天澈“天”字的諧音。因爲不是嫡子,所以不可用“天”字輩,但這同音,也算是大恩惠了。
淩添晨倒也沒有負他爹爹安南王的這個大恩惠,從小便乖巧聽話,大了一些更顯聰明,且一心用功讀書,心思全用到了正道上。
見到淩天澈,淩添晨與身後的丫鬟阿媚立刻停了腳。雖然淩天澈步伐帶風的,但淩添晨還是恭恭敬敬地對着向着自己快步而來的淩天澈示禮:“大哥。”
在這裏見到淩天澈,淩添晨倒也不是特别驚訝,畢竟碎玉院那一出,如今在府上都已經傳遍了。
“恩。”淩天澈循聲望來,見是自己庶弟,隻略微一點頭,又風風火火地過去了。留下一個背影,又很快滴消失在廊道盡頭。
待到淩天澈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見,淩添晨身後的丫鬟阿媚才一個鼻嗤出聲。
“瞧瞧那架子……都已經讨了個那樣子的夫人,還這麽威風……”不滿的低聲從護主的丫鬟嘴裏吐出來,惹得前面的少爺就是一個滿不在意地微笑。
淩添晨擺了擺手,示意阿媚不要再說,又轉過身來,眉眼裏蓄着精銳的光彩:“你方才可看見大哥手裏的盒子了?”
“啊?”阿媚被問得一個怔然,而後反應過來,蹙着眉毛努力想了想才說道:“好像見着了……”
“去,你跟去瞧瞧。”淩添晨的嘴角露出一個危險的微笑來……
淩天澈趕到碎玉院的時候,世子妃玉玲珑正帶着兩個丫鬟美美地吃着漢堡。
“啪”地一聲,淩天澈踹開了碎玉院的大門,沖着那主屋就沒好氣地說道:“玉玲珑!”
屋子裏咬着漢堡本來就吃得心不在焉的青青和阿蕪吓得就是一抖。青青的腳動了一動,差點就要站起來迎出去。
但是卻被面色平靜地玉玲珑制止了:“坐好,吃飯。”
門外的淩天澈等了兩秒,見根本沒有動靜,也不耐性子地往碎玉院主屋裏就沖了進去。
一進屋子,便見那個女人悠閑地吃着東西,旁邊還陪着兩個瑟瑟發抖的丫頭。淩天澈深吸一口氣,甩下手中那裝着織金錦的盒子,闊步走到那淡定無比的女人的面前,胸脯起伏數下,生生忍着怒火低聲道:“玉玲珑,你到底想怎樣!”
怒聲起的時候,一旁的阿蕪止不住顫抖,弄掉了自己手裏的漢堡。
青青也是,上下牙打顫的聲音,清晰可聞。
可玉玲珑卻是慢慢地咬了一口手裏的漢堡,小口小口的嚼了咽下,才擡頭看着淩天澈:“哦呦,世子爺來了,是來給我送賠禮的麽?可是,爲什麽這麽大火氣?”
依舊是沒有顫抖,沒有變臉色,沒有驚吓,女人好好地坐着,滿臉平靜,吃着那奇怪的東西。
這女人……
雖然是陰陽怪氣的腔調,但這一問确實是點醒了淩天澈,他微微眯眼,仰了仰下巴:是啊,他爲什麽這麽生氣?
自打護送大皇子回府,他與她再遇開始,他就一直心緒不甯。
淩天澈蹙眉。
一定是因爲大皇子的事兒擱在心裏是個刺,一定是因爲這女人老是這般得寸進尺地威脅他。
對,一定是這樣。
他清了清聲:“百靈是我的大丫鬟,在這府上就是代表我,你倒是得寸進尺啊!好,現在東西給你送來了,你滿意了?能過去照顧病人了麽?”收拾情緒,淩天澈不怒自威,臭女人,等大皇子的事兒了了,我看你還怎麽橫地起來。
“怎麽能不滿意呢?”玉玲珑吃完漢堡,拍拍手,站了起來,仰着頭,毫不怯地與那個爛臭柿子對視。
她要的,本來就是他親自過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如果能夠借淩天澈的力,打擊打擊這府裏那些心懷鬼胎的阿貓阿狗是再好不過了。
“當然,還得請世子爺每天過來接我過去,哦對了,是親自。你看我這最近特别虛,見到誰都怕怕的……您也知道,府上的人沒把我當回事……我得走在您後面才有底氣不是?”
雙唇輕啓,玉玲珑笑得燦爛。
“你……”淩天澈幾乎有一瞬忍不住的沖動。
“若是不然,就算了,反正我最近這病才剛好,一直就覺得有些不好。爲了養身子,我看我還是不要出門了。對了,這王府高門大戶的,還怕請不到大夫麽?”玉玲珑一轉身,在淩天澈剛剛起了沖動的時候就堵住了他的心思。
一旁聽得心驚動魄的青青阿蕪同時停止了呼吸。
天!
世子妃這是在赤裸裸地威脅世子麽?
世子妃是不是不想在王府裏過了?
這一瞬間的靜寂間,青青吓得差點兒就要給淩天澈跪下求饒。
“你威脅我?”淩天澈咬牙看着她,有些失笑,大皇子的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縫合是她做的,不僅是安平道,就是這整個天齊朝也聞所未聞這樣的醫術。她讓他去找别的大夫,她不是在說瞎話嘛!
“對!”玉玲珑又一次轉身,這回則是坦誠地看着淩天澈,笑眯眯的眼睛裏藏不住得意的光彩:“既然有求于我,那就客氣點兒。”
看着胸脯被氣得一起一伏的淩天澈,玉玲珑坦然說完之後,拿捏着分寸轉頭看向一旁抖得不停的兩個丫鬟:“青青阿蕪,把世子爺送來的禮物給收好了。這般貴重的東西,還是世子爺親自送來的……”
一語畢了,她牽起桌上的錦帕,擦了擦手上的油漬,抿唇一笑,妩媚無限轉身朝着屋外而去。
淩天澈盯着那嬌媚的身影的雙眼都快要噴出火來。
可偏女人甩過來的那句“去看病人喽!”又生生地壓住了他噴薄欲出的怒火。他又在屋裏站了好一會兒,才輕蔑地笑了一聲,跟出了屋去。
既然狗仗人勢,就先讓你叫個兩天。
淩天澈走出門的時候,表情是一臉的不屑。
直到淩天澈走出正屋,一旁抖得跟篩糠一般的青青阿蕪才反應過來,兩個人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如同夢中一般,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如夢初醒地争先恐後地去收拾那盒子裏的織金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