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時期,尊神晔泉羽化,其骨化爲麒麟枝,又名血麟骨。
“小妖,你回去吧。我是不會将血麟骨交給你的。”
“鳳華……”
她肩負三界,肩負蒼生,肩負仙庭。如今,卻落到步步殺機的境界。
我此生,三萬六千八百二十年。從未有愧于三界衆生,卻隻有負于他。如畫的容顔,劍眉淩然,手中持着玉骨扇,三千白發灑在身後……
血河上的麒麟皆數沉睡過去,就連尊神留給她的護身白鳳也有些奄奄一息。
“小妖,你這又是何必。我們姐妹萬年,難道這萬年的情誼竟抵不過那塊血麟骨?”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發絲淩亂的散在凜冽的狂風中。
淩妖持着長劍,眉眼處染上了妖豔的血紅色,嘴唇顫動着,卻遲遲不願開口說一句話。
“小妖,你看着我,你真的想要血麟骨嗎?你願意将三界衆生全都拿去做賭注嗎?”
淩妖的手臂不停的顫動着,手中的劍有些顫抖。一雙血紅色的眸子盯着面前俯在鳳位上虛弱的女子。“我能怎麽辦,你是神,而我卻是這天地所不容的魔。你沒了血麟骨,不會發生什麽。而我若沒了這血麟骨,我的父王便會永生永世被封印在那個冰冷的地方。”
她提劍飛到她的身旁,劍心指向她的眉頭。“給我好不好,就算是我求你了。”聲音幾乎細若蚊蠅。
鳳華拂開她的劍尖,緩緩站起身。古袍上的鳳凰齊飛,鬓角也生了許多白發。神仙的銀絲,一種是生來的,一種便是傷來的。
“鳳華……”
“你死心吧,我永遠都不會将這三界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中,除非我死。”
淩妖掄起長劍,向她刺去。靈力沖散了她周身的仙氣,鬓角的白發也生了許多。玉指捏住長劍,劍身的戾氣刺傷了她的眼睛,一陣陣的模糊。手上用力将劍身連着淩妖彈了出去。臂膀上的刀痕更加惹人注目,滲出大片大片的血汁。
“淩妖,我雖抵不過你,但也不會将它交給你。”長庭殿之戰,已經造成天界不可彌補的重大損失,天界衆仙性命垂危,如果不盡快将戰火熄滅,世間将再無神仙二界。
雙手凝起一團紅色的靈力,漸漸的向四周擴散開,巨大的靈力撕扯着淩妖的衣袖與皮膚。
“鳳華,你瘋了,竟然想和我同歸于盡!”她從未見到鳳華帝女的靈力如此強大,強大的令人恐懼。
“瘋了?對,我是瘋了,是被你們逼瘋的!”靈力彌漫着整個長庭殿,鳳華脖子上的傷痕漸漸的裂開,流出汩汩鮮血。獻血順着她的鎖骨流到了項上的紅色珠墜,發出強烈的紅色光芒。
“啊……”嘶啞的嗓音回蕩在三界,兩人随即消失在天界之中。一股強大的靈力包裹着紅色身影墜入萬鼎山。
天界重現祥和,隻是再未見過鳳華的身影。衆仙陷入昏睡,蓮池的麒麟獸漸漸有了生機。
上古時期,距鳳華帝女羽化已有三萬多年了。長庭殿之戰三千年之後,衆仙依次蘇醒。長庭殿的四周還彌漫着鳳華帝女的血腥之位。天界四帝君找來蔔卦神君算上一挂,卻得知鳳華帝女于三千年前的大戰中與淩妖對峙過久,沖散了三魂,早已羽化。
國不可一日無君,天不可一日無主。衆仙舉薦四帝君之首的東華帝君爲天帝,無奈卻被東華帝君婉拒于門外。後清渺帝君坐上了天地之主的位置,四帝君皆數離去,東華帝君雲遊四海,落入凡塵。于瑤帝君榮升天帝,清渺帝君化爲凡童點化世人,昭尹帝君隐居天界,不問世事。
消合殿,進進出出的侍女端着血盆子絡繹不絕,殿内彌漫着一股股血腥之味。
“阿瑤,你要堅持住。”躺在床上的女人面色蒼白,痛苦的呻吟着。
昭尹帝君從清水盆子中撈起濕毛巾攤在她的額頭上,面色驚慌的握着女子的手。“阿瑤,你千萬不要有事。”
“君上,我恐怕不行了。”虛弱的掙紮着,握緊帝君的手放在胸口。
自古神仙生子,自然有法力保護,不必忍受脫胎換骨的痛楚。而凡人生子,一半靠的是運氣,一半則是靠勇氣。
“阿瑤……”昭尹帝君将她的手握的很緊。“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女子溫柔的伸手撫摸着他英俊的臉龐。“打從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未後悔過。”
下體的獻血染紅了整個雲床,昭尹眼角漸漸濕潤,女子痛苦的呻吟聲聲刻在他的心上。
“君上……,娘娘恐怕是不行了,還請帝君做主,保大保小?”産婆掀起雲被,女子顯然已經有了血崩之勢。
“當然是保大!”
“不。”女子帶着哭腔拉住他的手。血崩之人,即使摘掉孩子保住性命,卻也從此注定與子嗣無緣。這個道理她懂得。怪隻怪,她一介凡人之軀,辜負了帝君的情誼,便要早早離世。
她那雙楚楚動人的眸子閃着淚水,乞求的抓着他的手不放。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保住小君上……”明明難以出口,卻在那一瞬間崩潰。想他堂堂一界帝君,如今卻落得妻子不保的地步……
一氣之下轉過身,不再看床上虛弱的女人。
“君上……”女子伸手扯住了他的長袖。他依舊不願轉身,也許隻是怕轉身的那一瞬間,那一幕。苦笑的揚起嘴角,自己何等的風光,何等的威武。如今,卻落得這種地步。
“若是有來生,妾還做君上的妻……”袖頭上的力度越來越弱,終于在那一瞬間,松了下去。
“阿瑤……”
“哇……”一陣孩童的哭聲打破甯靜的大殿,産婆将孩子慌忙的用錦布包裹起來。
床上的人兒已經沒了呼吸,帝君伏在她的屍體上,眼角流出淚水,滴落在女子的掌心。
“阿瑤,你怎能這樣抛棄了我?”
消合殿的小君上,傳說是個女君上,自從小君上出生之日起,昭尹帝君便關閉了殿中的大門,不再與外界有任何聯系。
農曆八月二十一,瑤池的帖子送到了消合殿的門前。翌日,天界便傳出昭尹帝君将要攜小君上共同赴瑤池宴的消息。也許,這也是三百年間,衆仙第一次聽到關于小君上的消息。
“我猜,消合殿的那位小君上,現在應該還是個剛會爬的小娃娃。”瑤池的仙女嬉笑的将一根碧玉簪子插在天後的頭上。
“可不是嘛,那厮是凡人所生,即使擁有天庭高貴的血統,但是依舊還不是最純的,沒有經過修煉,即使有帝君這個爹,也是枉然。”拿着花紙的仙女拍了下她的腦袋。
天後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滿意的轉過身,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便是你們膚淺,即使靈力低,但是位分卻在那放着。父君羽化後,将天地之主傳于帝座。昭尹帝君同父君是同階,那位小君上,卻同本座與天帝爲一階。”
小仙女嘟着嘴巴,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小君上不過是個凡人所生的孽種,娘娘一千歲時便升爲上仙,化爲少女模樣,修爲遠遠在一般神仙之上。她還是個未成年的小丫頭,靈力微弱,傳說連靈獸都欺負她。如此小兒,怎能與天後同階。”
“好了,不要嚼舌頭了,被外人聽見本座也護不了你們。”天後扶了扶頭上的步搖,故作大度的說着。
手上幻化出一枚玉如意,遞給身旁的小仙女。“瑤池宴開始的時候,你便将這個遞給小君上,就算是本座的見面禮。”
“是。”仙女伸手接過玉如意。“啊……”一股灼熱感傳入手心。
天後起身折下一朵牡丹花,放在手中把玩着。“記住,這可是千年炎玉打造的玉如意。沒有上仙的功力是駕馭不了的。”手上的牡丹化爲一塊手帕模樣,飄落在仙女的面前。
“用這塊手帕遮住其光芒便好。”即使位高權重的人,有朝一日也會感危而不安。她既要保住手中的權利,也要保住自己千辛萬苦掙來的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