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模模糊糊的滴水聲音,一直在耳畔響個不停,不知道是夢中,還是現實裏。一陣心慌讓我驚醒過來,忙慌四處張望,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見什麽東西。我擡頭往上看,小窗戶透進來的光隻有幾縷很微弱的白光。看樣子是天黑了。
“耀陽?”我貼着門喊道,自己怎麽竟睡着了,也不知道林耀陽還在不在外面。我拍了幾下門,卻沒聽到回應,不由得有點着急,揣測林耀陽會在外面幹什麽。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不會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裏,自己走掉。
難道和我一樣睡着了?
我有點無奈地想,經曆了那麽一場鬧劇,不止是我會覺得累。我也不想吵醒他,就自己抱着膝蓋靠着門坐下來。
四周的寂靜中,又響起了“滴答”的聲音。
我警覺地慢慢站了起來,環顧四周。祠堂裏面不可能有水龍頭之類的東西,外面又沒有下雨,所以哪裏來的滴水聲,我想不通。我摸索着往前走,依稀憑着聽覺尋找那聲音的方向。小窗戶透進來的光完全沒有太大的作用,畢竟祠堂的房梁要比我們現代建築高得多,窗戶開得太高,而照進來的光線又太弱,等投到地上的時候,光亮更是所剩無幾,我幾乎是摸黑前行。
“滴答”、“滴答”……
我能聽見那聲音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已經近在咫尺,好似伸手就能觸及。“啪嗒”一下,果然有什麽東西滴在了我的手背上,緊接着又是一滴,像下雨似的,空氣中逐漸彌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鐵鏽一樣的腥臭味包裹在四周,讓我心頭微微一顫。這種味道說不上熟悉,但也絕不陌生。
“血腥味!”我擡頭向上看,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什麽東西,可水滴的的确确打在我手背上,摸上去也是粘乎乎的,壓根兒就不是什麽水滴。我猜,這應該是血水……
瞬間一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不知道自己面前究竟有什麽東西,但一種不好的預感占據了我所有的思緒。我沒有多想,立馬返身沖向門口,瘋一樣地拍打門闆。這時候顧不得别的了!
“開門!有沒有人在,快開門啊!開門啊!”我不停地喊,不停地拍門,眼淚跟着就湧了出來。身邊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滴答”的聲音已經不像是滴落在水泥地闆上,而是血泊之中,清脆得好像玻璃珠掉進瓷盤裏一樣。
就在我瘋狂叫喊時,外頭總算響起了林耀陽的聲音。他拍着門叫我,很着急地問我發生了什麽事。
“我、我不知道……放我出去,快讓我出去!”我腦子裏一片混亂,唯一想到的就是離開這個鬼地方,天知道我剛才遇到的是什麽,在這密閉的空間裏,從天而降的血滴,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多樂觀的想法。
“丫頭你撐着,别急……我想辦法,你别急,别怕,我一直在外面呢!”林耀陽急聲安慰我,聲音漸漸有點遠。
我抑制住哭聲,等着林耀陽回來,他說會想辦法救我出去,就一定會想辦法,在這之前我必須鎮定下來。可是我回頭望向黑洞洞的祠堂,就感覺那裏面有無數雙幽森的眼睛在盯着我,像是随時會撲過來将我撕碎的幾十頭野獸……不,也許那些東西比野獸更可怕!
很快我聽見了砸門的聲音,确切地說,是林耀陽用石塊在砸鎖。
祠堂是老式建築,用的還是民國時期那種挂在門上的大鐵鎖,隻要弄壞了鎖扣,就能把鎖打開。但是因爲門很大,鎖是特制的,用了最好的鐵,是村裏最好的鐵匠們一同打造出來,就是爲了确保祠堂的威嚴不受到任何損害,所以想用石頭把鎖頭砸開,需要花費很大一番力氣,甚至可能仍然徒勞無功。
林耀陽一邊砸鎖,一邊跟我說話,也許是怕我一個人會害怕或者撐不住。他一直在不停地安慰我。
我顫抖着答應他,盡量不回頭,也不去想後面可能會有什麽東西。我知道林耀陽會救我出去的,他一定會救我出去的……
“啪”的一聲,我聽見鎖頭斷裂的聲音,在黑夜中尤爲清晰。很快大門就被林耀陽從外面推開了,我想也不想地撲上去,他緊緊地抱着我,拍着我的背,小聲說:“好了好了,沒事了,有我在,别怕。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裏面……裏面……”我仍舊顫抖着,這次連一句話都說不出,我牙齒打架的聲音就跟擂鼓一樣,我感覺到周身驅散不去的寒意,從心髒流動全身,好像血液裏就是冰涼的。
林耀陽揉搓着我的手,沒有再立馬追問,或許他知道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恢複。但也是這時候,他大概看見了我手背上的血迹。
借着天光,我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背上鮮紅的一片!
“你受傷了?”林耀陽很吃驚地,趕緊從兜裏掏出紙巾來,要幫我擦掉手上的血。
我搖了搖頭告訴他:“祠堂……祠堂裏有東西……”
“祠堂?”林耀陽很奇怪地看着我,他必然也和我一樣的想法,這祠堂是封閉的,當時我被關進去的時候,長老他們把裏面都清空了,絕對不會有人或者其他活物在裏面,可是我手上的血又的确不是我的,那會是什麽的?
但是看我的樣子,他知道我不是在跟他開玩笑,于是讓我呆在原地不動,他小心地往裏面走。
他手裏拿着打火機,點燃了火,摸索着走進祠堂裏。
我不放心他一個人進去,說不定裏面隐藏着什麽可怕的東西,我可不想讓他一個人面對。于是我緊跟在他後面,小心翼翼地往裏走,說是陪他,其實我比他還害怕。
“小心點。”我小聲地提醒他,已經聽到了“滴答”聲,我知道我們離我沾到血水的地方已經越來越近了。我不自覺地抓住他的衣角,不管我們看到什麽,能和林耀陽呆在一塊兒,至少我也能安心一些。
打火機的光滅了一下,然後又燃起來,便照亮了地上那一灘血泊。
我一把捂住嘴,順着打火機的光慢慢的擡頭往上看。就在血泊的正上方,懸挂着一具穿着女人睡袍的身體,血水正是從她身上一滴滴地掉下來!
“啊——”我撕心裂肺地尖叫出來,轉身就往外跑。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吊死的也是第二次了,可我還是抑制不住胃裏的惡心。我沖出祠堂之後,在門口的樹下彎腰就吐了。那惡心的血腥味一直在我鼻尖萦繞不去,好像是被融進了血液裏,刻進了骨子裏!
林耀陽跟着我跑了出來,問我有沒有事。我強撐着搖搖頭,于是他說他要去找人過來,因爲房梁上的身體挂得太高,他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麽人,隻隐約判斷是個女人,他也不知道那人死了沒有,所以隻能先去找人幫忙。
“你去吧,我留下來看着。”我擔心我們都離開的話,說不準又出什麽變故,本來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詭異了,還是讓人過來看看再說吧。我又囑咐林耀陽,這件事先不要大張旗鼓,直接找我大舅過來就好了。他點點頭,然後跑出去叫人幫忙。
我一個人站在祠堂門口,不敢再往裏面走半步,即便是呆在這個地方,我也感覺身上一陣陣寒意侵襲。我用力地抱着胳膊,牙齒還在打顫,眼角餘光不時地瞥一眼祠堂裏面。
突然一個影子在祠堂裏一晃而過!
我心頭“咯噔”一下,連忙後退,眨眨眼想要看清楚些。然而一股寒意卻從背後襲來。我屏住呼吸,慢慢地轉過身往後看,就在我肩膀後面,一張七竅流血的臉正用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我……
“啊!”我掉頭就跑,直沖向大院外面。剛一出去,迎頭就撞上了一群人。
正是林耀陽,他帶着大舅和一些盛家的傭工拿着大手電筒過來了。
我氣喘籲籲地擡起頭來,看見是他們,心底稍微放松了一些,我又回頭去看,剛才那張臉已經不在了。但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我又覺得那張臉似曾相識……
“就在裏面。”林耀陽指着祠堂,把大舅他們帶了過去。我跟在他們後面,深吸了幾口氣才敢往裏走。他們已經在幫忙把那屍體放下來,踩着木梯上去的小夥子顯然被眼前的慘象吓壞了,一張臉慘白,愣是閉着眼幫忙把那屍體從繩子上取下來。
人确定是已經死了,放到地上的時候都僵硬了。
這時候我們才看清楚,那女人七竅流血,鮮血在她慘白的臉上肆意蔓延,幾乎要分辨不清她的模樣。還有她脖子上的紅色印記并非繩子的勒痕,而是一道很深的傷口,鮮血原先應該汩汩不斷地流出來,她的胸口和地上才被血打濕了一大片。
血泊在地上積了一大片,濃烈的腥味撲面而來,占據了整個祠堂。
大舅湊近了去看,村裏的人他基本都認識,雖然這女人的臉已經變成了這樣,但也有一定的幾率認出來。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我大舅,指望他給出一個答案。
突然聽得我大舅慘叫一聲,整個人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