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心中大喘着氣,最後一段路了,不能松懈。
他撐着精神氣,端起架子走近。
守衛見他走近,皆肅身問好:“少主。”
林衡微微颔首,狀似無意的吩咐:“将魔族新入人員名冊列一份給我。”
“是,少主。”守衛敬聲回答。
林衡邁着穩健的步伐踏入門内,這裏該往哪邊走呢?随便吧,就當随處閑逛,一圈下來應該也有數了。
林衡随便選了方向,便闊步而去。
他還未走幾處剛轉了彎,便見一溫婉、可親女子迎上來。
卉離心中有些微微詫異,少主怎獨自一人回來?而且服飾怎麽有些不一樣,許是出去換了吧。卉離壓下滿腹疑慮,欠了欠身,溫聲問:“少主,是否先作歇息。”
林衡見這女子舉止、打扮,估摸着可能是那魔子身邊的侍女,他正愁找不到路,便冷着聲答道:“也好。”
卉離見少主語氣如常并無異狀,心中釋惑許是那姑娘走了吧。不作它疑恭恭敬敬的引路往寝宮而去。
林衡剛踏進白清寝宮,名單也随之送到。
動作還是挺快的嘛!林衡匆匆打發了卉離出去,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
紙上隻有寥寥數人,看來魔界招兵買馬不力呀!前面幾人都是殘破之魂魄,林衡眼光迅速被最後一行吸引去了:
阿元-浣衣司,法力低下小妖,誤練禁書被懲,身負業火。
肯定就是她了,名字應取自本名元心的元字。林衡心中大喜,想不到這趟竟如此順利。
眼下阿元也找到了,他得盡快擺脫這個身份,到阿元身邊去。可如今這事該如何辦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呢?林衡倒有些發愁。
他低低地打了個哈欠,懶腰舒展松了松筋骨。數日來馬不停蹄也有些困乏,這事明日再做計較吧,反正頂着這張臉安全的很,現在先好好睡一大覺吧。
林衡這麽想着,安心落意的跳上床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一路上元心都在考慮阿衡之事,他雖說不計後果想來她身邊照應,卻不是莽撞之人,如若真在魔界必是喬裝混入,她慢慢排查便是。
白清見她一路不多話,隻當她是宿醉還未清醒,也不做多想。
二人不久便已到魔族地界,白清未作停留,直奔魔城而去。
片刻,二人已到城門下。白清收了氣,威姿不凡的往城門走去。
守衛見他來皆面面相觑,昨晚不是少主剛回來,怎麽又有一個,其中必有一個有假。
守衛心中警覺,又不敢貿然阻攔。
白清見守衛一個個神情異樣,紀律松懈,冷喝道:“我不在幾日,就這般無紀律了嗎。”
衆人被一頓皆背冒冷汗,這神情、語态分明就是少主,看來昨日那個是假。
其中一個大着膽子禀:“少主恕罪,屬下們昨日不察見一長相與少主一樣之人,皆認爲是少主,将他放行進去。今日見少主,才知有詐,請少主降罪。”
與白清長相一樣之人,元心心中一驚,想不到阿衡如此大膽。
白清聞有人冒充自己,不知一晚上在城中做了多少事。立即命道:“傳令下去,全城戒備、搜查。”
“慢着。”元心急忙阻止,如此鬧的滿城風雨,對林衡隻有害處沒有好處。屆時若抓到林衡,即便白清不處置他,魔族人也未必會輕饒。
“你知道他是誰?”
事到如今,也隐瞞不住,元心隻得點點頭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我保證他絕無惡意。請你緩半日,我必定給你一個交代。”
白清高深莫測的盯着元心,似乎在權衡是否該冒險。
一旁的守衛不敢怠慢:“少主。”
白清擺手制止他,道:“好,我寬你半日,不過我要同你一起去。”轉而對守衛命令道:“此事我自會處理,絕不可聲張。”
元心心中一松,眼下趕緊找到阿衡先。
阿衡還未修成仙體,還是肉體凡胎,元心捏了個訣循着氣息便很快找到阿衡。
白清滿臉陰郁的看着在寝宮床上呼呼大睡的林衡,元心滿心無奈之時還要強打起心緒怎麽将林衡圓過去。
“他便是你不周山出逃之人?他如今在這,人界的是誰?”白清眼眸微眯,迸出點點寒光,如墜九重寒冰。
“這麽說天界早已知曉此事?”
元心心中暗道不好,若是被白清知道她此行的目的,隻怕她和林衡二人都難出魔界。
元心盡量壓住她的語氣,以平常口吻道:“天界如若知曉,還會允許他這樣的擾亂六界輪回的異數存在嗎?”
“我在人界之初,雖不能辯他真假,在心中卻也始終有一種不能釋懷之感。一擺脫肉體凡胎便去證他真僞,果不其然是的瞞天過海之術,但念他也是一無辜生靈,我便瞞着天界偷龍轉鳳将他留在不周山修習。”
雖說元心所說合情合理,白清眼中冰霜未減,嘴角微揚殘忍、嗜血的笑意:“他這樣不倫不類的是不該存在,我制造的便由我了結。”說話間便化出萬千鋒利的血冰刀,盡數射向林衡。
元心臉色刷白,情況危急不容多想,便飛身上前,使出渾身之力才勉強将冰刀盡數收入懷中。
“天女!”白清冷着臉,欺身上來,摩挲着她慘白的臉頰道:“你很關心他!關心到不顧自己安危。”
元心不敢和白清硬碰硬,畢竟她的身後還有一個林衡。她緊抿着嘴道:“對!因爲他是特别的,你糾纏了你十世,卻隻有他視我爲珍寶,愛我一如我愛你。”元心眼角悲涼如水,看着白清苦笑道:“即使是個替代品也是好的。”
見白清明顯的一怔,元心試探着拉着白清的衣角低低的說:“白清,他如今這般膽大妄爲也是因關心我而起,請你不要殺他。”
白清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緒,語氣極淡道:“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配合我做一件事情。”
說罷,不容元心反對,懷起元心便往外掠去。
白清一路往落塵河疾馳而去,引吭嘯唳。
元心到離惡台時,台下落塵河邊已經黑壓壓站滿了魔族中人。落塵河因沒了啖日獸的吞噬,河中惡煞早已泛濫肆虐,如一隻惡意得逞的邪手向衆人伸出它的觸角。
魔衆雖因在河邊有所不适,對于少主的召喚依然保持極大的敬畏與肅然。
白清如鎮心石般落在台上,他堅定而又穆然的環視着他的子民,緩緩開口道:“大家一定很好奇,我今日爲何把大家召集在這裏。我們魔族長久以來受天界壓迫被逐禁在這惡地之中,我們不斷嘗試奪回屬于我們的一切,但是很可惜我們失敗了。”
“但是今天代表六界祥和的女娲後人—天女元心!”白清一拂袖盡數化去元心臉上的疤痕。
底下衆人斷斷續續發出贊歎聲,贊歎天女容貌姣美、氣韻不凡。
“此番自願入我魔族,這表明天界已失衆心,連女娲族這一上古洪荒族脈也不願與之爲伍。”
白清牽起元心的手将她拉近身邊:“我曾經辜負你十世偏愛,這一次。”一貫極淡、極冷的臉色忽而化開一腔的柔情,溫聲道:“地老天荒,永不相離。”
那一句永不相離,元心心跳如鼓,那墨眼燦若星河,透着薄薄暖色。
若不是底下高高低低的呼叫天女聲,勉強拉回她的神智,她幾乎就要淪陷在那溫情蜜意的誓言裏了。
元心狠狠掐了把自己,清醒點吧元心,他剛才也說了是“配合”。
白清眼角含笑看着元心道:“今日天女爲表其誠心,特贈不周山法玉-卧影玉石,以淨落塵河之惡煞,永絕我族惡煞加諸之痛。”
底下衆人原先皆爲少主身邊那個滿臉是疤的女人不平,如今竟是女娲族天女又生的玉顔皓質、華容飄逸。
紛紛因爲少主這個良配,又因着這個良好的兆頭,群情激奮、士氣高漲,歡呼着,天女,天女。
元心心中暗暗叫苦,白清這一當衆宣布,隻怕明日六界都傳開了天女糾纏魔子之事了。
白清倒好借着自己的名号振奮了一把魔界,順帶難堪了天界,可憐她如今被他坐實了魔族身份,日後恐怕還要面對一堆仙神的責怪,想想都頭痛。
白清見她愣得出神,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元心看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就暗暗歎氣明知他是在戲弄她,卻怎麽都沒辦法對他生氣,心中隻氣惱自己爲何被他三言兩語撩撥便心亂如麻。
元心提氣躍起,盈盈落在落塵河上空。衣袂拂過,冷香微動,星星點點散落在空下。
纖纖玉手一番行雲流水将卧影玉石化出,穩穩推入河中。
卧影一入河,河中煞氣瞬間消蝕了大般,衆人皆覺得身輕氣爽不少。皆歡呼着少主、天女,少主、天女。
白清淡笑着将元心接牽入懷,低語道:“那麽那個我的複制品,就留在你身邊讓你睹物思人如何?”
元心面紅如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