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心穩穩的停在一片竹林前,透過青竹墨葉隐約可見一間碧竹修成的小築立于當中。
在最初的幾百年裏,元心一直在天界接受天界的教導,她第一次返回不周山便是在這一片竹葉扶疏處。
山風拂過,一片婀娜秀婉之逸姿,竹葉婆娑聲在幽靜的山林間飄蕩于耳中分外的動聽。元心當時便心愛不已,便在此處修了小築。
元心帶着白清繞過竹林來到小築前,拾級而入内。
元心熟門熟路的摸出卧影玉石,心中還在打算怎樣借機去尋琅玕。
元心将一顆圓潤剔透、卧蠶狀的無瑕白玉石呈在白清面前道:“這便是卧影玉石。”
白清倒并不急着拿,隻淡然道:“你拿着便罷。”似他并不爲這玉石而來似的。
元心聞他如此說便也收于懷中,心道,該如何借機出去。白清得了玉石也不急着回去,兩人一時竟靜谧無言。
元心也不提回魔界之事,隻随便扯着話,看有無空隙,便道:“你倒挺淡定的。”
“不急于這一時,我在考慮别的事情。”
“喔。”元心心中大爲好奇,還有什麽事是比這還要重要的,“說來聽聽看。”
“我在想到底是将你也帶去還是留在此地呢。”白清故弄玄虛的引得元心想一探究竟,
“留你在此地,若業火發作我不在身旁你必定痛苦不堪言。若帶你去天門,你身份特殊若被發現也難免難堪。”白清滿意地看到元心在聽到天門時,拿着玉石的手微不可察的緊繃了一下,又道:“或先送你回魔界,如此一來我倒可輕裝而行。”
元心不知他此行竟有如此打算,難道是去天門探查情況,若如此她必是要跟往前去。故做驚訝道:“你去天門所謂何事,你與天界素無往來。”
白清一臉高深莫測,嘴角生笑意地看着元心道:“你當真不知!”
元心心中一駭,難道他那畫是故意給她看的,這才猶豫道:“你是準備攻天!”
白清緩了緩口吻道:“你又要說教嗎?”
元心自上次便已有認知魔界對天界之怨憤非一日可解,再說也隻是徒惹白清不快。她原本打算先遣琅玕知會天帝一聲,見天帝之事再徐徐圖之,如此一來正可尋機與天帝見面再道魔界此事。
元心搖搖頭道;“我要與你一起去,我曾在天界受教過許多時日,比你熟悉些。”
“如此甚好,你若一起肯定事半功倍。”白清爽快的一撫掌,便施然往門外而去。
天門屹立于虛空煙雲缭繞處,乃天界重地,向來把守嚴密,還未到遠遠望去便已見位列整齊天兵隐約于雲影間。
看過去數目不在少數,隊列凜然,形容肅穆不可侵犯。
白清拉着元心隐在一朵雲後,細細觀察着天門一一将鎮門天神、天兵數目、法器記心中。
元心見良久未動,忍不住道:“白清,這一列天兵之後便是天庭,後面除卻入口重兵把守外并不時有巡邏。”
“嗯!”白清按了按低元心的肩膀道:“你有業火不便行動,安心多在此處,我前往天門後看看。”
元心心中大動,正好可以趁此機去尋天帝,便應聲答好。
白清又施了法讓此處看上去更隐蔽不易被發現一些,又結了個印以保萬一有突發情況元心可安全無虞。做完這些白清便提氣踏風而去,片刻便遁消于雲海間。
元心不想驚動太多,正好白清之法使此處安全的緊,便就勢使了離魂之術往天帝處而去。
元心如一陣輕氣般飄入天門,轉了個方向便熟門熟路往天帝處而去。
元心約摸着天帝此時應是在處理事務,便直往書房而去。
淨白的屋宇内,素白的曼簾垂墜,立如千仞的書壁上典卷浩如煙海,無形之中顯現一種逼人的氣勢。
天帝果然在此,正凝神批卷。
元心忙現了影立于堂下,天帝察着動靜,擡眼見元心立在案幾前,頗有些意外地問道:“元心,何事隐身來此。”
元心此來就是爲白清之事,隻是在此之前她必先肯定天帝的态度。
“天帝,若是魔界仍心懷不甘,您會如何處置。”
“喔!”天帝放下筆毫,面波微動道:“白清當真又要重蹈覆轍?”
元心沒有給天帝明确答案,隻一味問:“若當真如此,天帝該作何處理?”
天帝眼眸微斂,語氣帶寒道:“我曾一而再再而三給過白清機會,倘若他當真一意孤行,我也隻能将魔族盡數誅滅,以安天地。”
天帝的話猶如寒冬霜刀般刀刀刺入元心的心,天界于她有教導之恩,白清于她情牽所在,兩者她都無法割舍。
元心面色漸白,凝重的問天帝:“天帝當真沒有一點回旋餘地嗎?”
天帝知她對白清情根深種,難以割懷,心中隐約也有些愧,畢竟此事因他而起。
若白清真的難割對元心眷戀之心,行事之前考慮到元心倒可慢慢引道。若對元心無半點情誼,斷然起事,害她黯然神傷,也是因他之過。
天帝半對元心闡明立場,半帶幾分暗意道:“元心,我所做并非因我戀此位也并非隻爲天界。魔族衆人不受教化,逐禁時長,心中怨憤難平。倘若有一天真讓他們主宰天地,還能如此般祥和!”
元心心中有何嘗不明白這些,白清起事她無法阻止,天界必定痛下重手她沒有立場幹預,割據在一邊生生撕扯着她的心。
元心微抿發白的嘴唇,心中下定決心,恭敬的跪在天帝面前。身子俯的極低,似是用她所有的尊崇、驕傲來請求天帝:“天帝,元心以己之力無法阻事。但倘若白清兵敗投誠,請您用您的仁德來寬恕他們,給他們一個向道的機會。”
拼得天帝惱怒,元心也想盡己所能爲白清及族人争個保障,她語氣漸穩,加重話的份量:“天帝就當是彌補我愛上白清之過。”
天帝一怔,眼角生寒、臉色料峭,冷哼道:“原來你早已知曉,你既知也該明白我的用心。既知自己情非得已,爲何還處處護着魔界。”
“元心明白天帝用意,若能不費一兵一卒而得兩界交好,自然是上善之善,元心對此毫無怨言并深以爲是。隻是元心肩負六界祥和,實在不願意天魔兩界因惡産惡,以惡續惡。天界在六界中占着絕對主宰的地位,元心隻是希望給魔界一個擺脫宿命的機會。”
天帝歎了口氣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敗的是天界,白清會如何對待我們。以上次之戰力來看,白清法力并不弱。
元心一凜,卉離的話猶如在耳邊。也定叫他們嘗嘗這無明業火的焦熬,這無邊灰境之困頓。
隻怕卉離的想法還是輕的,真叫魔界衆人掌控天地,隻怕受難的不止是天界。
“不...不...不會的。”元心不敢想象,天帝難求情,白清亦難勸動。
元心下定決心,挺身肅聲道:“天帝,元心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元心此次來便是向天帝禀明白清正在天門探查,日後白清若有計劃,元心也定如數上禀,隻求天帝屆時能網開一面。”
天帝瞬間凝結的陰郁如同風暴欲來前的天邊席卷的烏雲:“你已暴露?白清已發現你。”
元心點點頭道:“不過他以爲是爲繼續糾纏他而來。”
天帝臉色并未因此而有所松懈,仍有一絲不信的問:“短短時間内,白清如何信得你,如此重要的事帶你前來。”
“大概是因爲業火吧!”元心自嘲道,“幾世糾纏,再繼續糾纏也不爲怪。再是倘若他不信我,必是瞞我他欲攻天之事。”
天帝轉念一想于白清來說最爲重要的便是此事,必是萬萬不會透露。但隐約覺得此事不會如此簡單。但看元心一心維護白清,真不知道當初引她吃情豆是對是錯。
天帝乏累的擺擺手:“如何對待魔界,我再考慮考慮。”
元心該說的話都已說盡,天帝也已表示了最大程度的承諾,多說也無益,她欠了欠身便退出。
一路上,花團錦簇、雲煙缭繞,一習清風搖落一地的落英缤紛,随處可見的雕檐畫角散落在雲棉間熠熠生輝。
曾經幾百年的光景裏,她在這裏生活、修習,對這些美人美景習以爲常。天真的以爲天地間的每個角落都如此般美好、祥和。
此番再去魔界她曾經一再告誡過自己不可再妄動情,但見白清一切都隻是徒然。
此番爲白清也好爲魔界也好,她皆隻希望他們能心懷美好的生活在陽光下,看世間花開花落,聞世間鳥語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