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一道溫聲傳來,元心回身原是卉離。
卉離關切道:“姑娘,你一人在此可有事?”
元心搖搖頭道:“隻是随處走走。”
卉離溫煦拂面,潤聲道:“姑娘,你臉色不大好。卉離的房間就在前邊。姑娘不嫌棄,到卉離處歇息吧。”
元心望着卉離,她是她在魔界中見過最溫暖如煦、體貼心善的姑娘了,這樣的姑娘會對白清的攻天之事有何想法。
元心點點頭道:“煩擾你了。”卉離暖笑着在前引路。
卉離的房間布置簡潔,色調一如魔界中的暗色,隻有那幾束冷梅爲房間平添幾分顔色與清香。
“卉離的房間倒不似女孩子的房間般溫香錦簇,倒似男子似的一派清調、簡單。”
卉離倒了一杯溫水置于元心桌前道:“讓姑娘笑話了。在魔界之地有此屋檐栖身已是難得,哪還有别的奢求。”
卉離這麽一點,元心方才留意到魔城中不止房屋都是鴉青灰暗的,連擺設都是極簡潔的。不是魔族人天性簡單而是在魔界之地這寸草不生這已是奢求。
“那卉離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若脫得這地界該有怎樣的光景!”元心問道。
卉離似有些不可思議,随即又諒解的朝元心苦笑道:“姑娘來族中不久,對魔族情況想必不十分了解,魔族被天界永世逐禁在此地。不若如此,兩界也不會頻頻交戰。不過若當真有朝一日,攻下天庭來,必叫天界也嘗嘗這焦境、這天光、這業火的滋味。”
元心心中明白,魔族對天界宿怨非一日可淨。
卉離見元心臉有愁緒,以爲自己說兩界交戰吓到她了,開解道:“姑娘,不必思慮太多。我方才也是一番假設,你是少主身邊的人,若當真有事少主自然會護你安全。”
元心勉強笑了笑寬寬她的心,稍坐一會便起身告辭。卉離盡心的要送她回寝房,被她以還想走動走動之言婉拒了。
元心随意漫步着,卉離之言于魔族而言也是可以被理解的。卉離一人尚有此意,更不若說其他人了,要想勸服白清與魔族衆人希望渺茫。
元心隻得寄希望于天帝,種種事迹下來看得出天帝是一心想引白清向道,對于魔族之衆未必有趕盡殺絕之意。
當務之急,必得先出一趟魔界一會天帝。
元心正煩惱着,如何才有借口出的魔界,忽聞遠處傳來獸嘯聲。
啖日。
元心都差點忘了它了,她還得想方設法放啖日出去。
突然元心腦中靈光一現,可以利用啖日。她都忘了不周山有一塊卧影玉石,可吸邪消煞。
元心眼珠子一轉,要暫時委屈啖日了,元心當即提氣往啖日方向而去。
元心靜心坐于榻上細品書卷,突的手中一空。擡眼望去,白清正一派風姿俊朗的站在身前,書卷正落入他手。
“《花钿事》。”白清哼笑道,“姑娘家就喜歡這些物什!”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白清見元心今日倒不惱,一派風流的坐于她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道:“正常的緊呀!沒被業火燒壞掉嘛!”
元心還在愣怔突入而來冰涼沁肌的觸感,被他一頓揶揄,好不惱氣,正欲起身去反擊。
殿外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辟芷略帶緊張的聲音傳進來:“辟芷求見少主!”
白清制止元心,将她拖坐好,他也拂袖坐好正色道:“進來吧!”
辟芷聞聲奔進來跪禀道:“少主,不好了。啖日獸情況不妙!”
白清眉間一緊,問道:“怎麽回事,細細禀來。”
辟芷不敢有所隐瞞将今日的情況一一禀明:“辟芷早上去照料啖日獸時,啖日獸如平常般焦躁外一切正常;中午過去便見它有些怏怏的,我還道它累了;方才我過去,啖日獸已經越來越氣虛了,我摸不準情況才來禀少主。”
元心一聽啖日獸情況如此糟糕,急着便要去看。
白清忙拉住她欲往外的身影道:“你急也沒用,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三人不消一會便已來到啖日處,啖日果然如辟芷所言将奄奄一息,環身的晶瑩之光也已暗淡,有氣無力的耷拉着腦袋一動不動的趴伏在地上。
白清蹲在啖日身邊檢查了一番,若有所思道:“怕是在此靈體耗損太大之緣故。”元心急切的問:“耗損了會怎麽樣,會危機性命嗎?”
白清點了點頭,薄唇緊抿。
元心憂心忡忡道:“白清,還是放了啖日吧。它在此處也是死路一條,不若放了它興許還能救它一條性命。”
白清表情難得的肅色,似還在權衡。
辟芷擔心道:“少主,沒有了啖日獸,落塵河的惡煞怎麽辦?”
“它留在此處也是安而待斃,于魔族已無益。不過說到惡煞?”元心似是突然想起道:“我所居的不周山霁光境内有一顆玉石叫卧影玉石,育化于天地清氣之盛時,能滌天地之毒邪煞氣。雖不比啖日吞噬惡煞之肚力,但若放入落塵河内,長此以往倒也能消散大半。”
白清看着啖日逐漸衰弱的軀體,答應了元心:“好。”
元心沒想到白清竟這麽幹脆的便答應了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竟微微的有些緊張起來怕他又反悔。
元心微攥着衣角道:“那我們馬上放了啖日獸,我即刻便去不周山。”
白清也不耽擱,利落地起身隻手控住啖日獸,帶着元心便往魔界邊境而去。
一路煙色茫茫,霧霭迷離,前路遙不可知,後路不知所來何處。隻有耳畔呼嘯的風聲,元心才感到是在前行。
不知是白清法力強大的緣故還是本來便不遠,不一會,元心便見天地一色的混沌間閃現了一彎細光,看來邊界便是前處了。
在魔族這麽久不見天日,元心不免也有些期待起來。忽然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中,臉頰多了一副微涼的觸感。
“你久未見日光,怕是要适應一會。”
白清的聲音清潤、溫暖,關懷之意溢于言表一如冬日暖陽拂身,害的元心爲自己欺瞞行爲糾結了一下。
眼前幻化出五彩缤紛之色,泥土的味道夾帶着疾風冷冽的味道浮動于鼻間,耳邊不斷有勁風灌入。
元心心道應是出了魔界了,勉力睜了睜眼,細碎的陽光透着白清的手投射進來。
一旁的啖日獸不住的發出陣陣低鳴,聽聲音似乎非常之愉悅。
元心着急拉下白清的手,啖日俯在一旁地上眯眼鳴喘看樣子非常享受久違的陽光。
元心心中低低地舒了一口氣,幸好,幸好無大礙。
兩人且讓啖日獸在陽光之下恢複着,元心這才細看她現在所處之處。
二人現在在一處山谷中,遠處近都隻是一些幹枯的暗青色的樹木。應是時值寒冬,怪不得方才撲面疾風都夾帶着雪粒。
元心心中計算着,待會到不周山後先交代事情于琅玕,讓他上禀于天帝。她取了卧影玉石便回,以免白清生疑。
白清不似她初出魔界對此地好奇的緊,東張西望的。對此處他熟的不能再熟了,隻是一處低緩山谷。如今冬日,草木枯的厲害隻三三兩兩斜立的老樹。
一段緩長的時間,啖日獸長長的低鳴了一聲。
元心關注的問:“啖日獸現在是有所恢複了嗎”
白清點點頭道:“啖日喜日,有日光的照曬對啖日的靈體恢複很有幫助,看樣子雖還沒完全恢複,倒也無大礙了。”
元心歡快的舒了口氣道:“那就好了!”
隻見啖日慢慢立起來,很是惬意的舒展了下四肢,作勢便要往空中躍去。
起初幾步還有些生疏的晃悠,幾步後便越來越矯健。元心在啖日身後,不舍的追了幾步,眼看着它姿态矯脫的消失在山尖天際處。
元心略帶些傷感道:“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它。”
白清聞言不覺解頤,摸摸元心的柔發以安慰她,道:“我們出發去不周山。”
元心心中一緊,她疏忽了沒料到白清會要和她一起去,這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傳話琅玕可頗有些難度。
元心含糊道:“我以爲你不會喜歡去這仙神地界。”
白清不以爲意道:“你既不介意回去,我自當不介懷于心。而且此後還有一地需去,我便與你一起。”
“倒也沒什麽,不周山内左右不過幾個以往跟在我身旁修習的。我去取了玉石速速便走,必打不着面。”
白清似笑非笑道:“那便好。”
元心不作它言,怕他生疑,到時随機應變便是,便率先往那不周山而去,白清緊随其後。
一番行風流雲便已到不周山上,元心避免驚動琅玕、阿莺、林衡三人,便直往霁光境内她的居室而去。
以往琅玕、阿莺一向用心修習,她隻偶爾前往指導一番,二人若無事甚少來她居室尋她,更不若說她如今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