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年醒得挺早的,而睜眼的時候他純粹就習慣性地往身邊看了看,一陣失神之後,他才想起來,唐徹已經走了。
稍微停頓一會,顧懷年起身拿過衣服,一切整理妥當,伸手摸出口袋裏的債條。
——仍舊是“十九歲”三個字。
他昨晚曾想拿它當做阻止唐徹說下去的借口,卻被唐徹硬生生地打斷。
此刻一個人坐在床沿,顧懷年就專注地盯着債條看了幾分鍾,他不太明白債條的内容爲什麽沒有改變。他隻是邊看邊想,顧銘現在該怎麽樣了。
他把太多的心思都用在了唐徹身上,一直刻意忽略了他已然孤身一人活在世上的父親。
他現在想見見他,非常想。
最後将視線落在債條上幾秒,顧懷年抿起嘴,考慮許久,忽然收起債條,做了什麽決定一般輕歎口氣,走向門口。
……也不知道唐徹去哪了,顧懷年其實後來有仔細想過,反正他們還債還是要再見面,他趕走他實在沒什麽意義。
于是正想着,顧懷年打開房間門。
“……”
門口兩坨身影就那麽順着門被打開的方向倒在顧懷年鞋面上。
顧懷年愣了愣,緊接着,隻見唐徹迷迷糊糊地睜開一隻眼,躺在地上仰臉看見他,張口就一句:“媳婦兒,冷——”
不等話落,顧懷年擡腳從唐徹身上邁了過去。
身後短暫的幾秒停滞,當顧懷年快走到電梯跟前時,唐徹已經起身追了過來。
無疑,還有剛睡醒的黑鬼差。
進了電梯,顧懷年微微皺眉,一言不發地将目光投向硬貼在自己身旁的黑鬼差。
“你真不要他了?”
黑鬼差往顧懷年耳朵裏吹口氣兒,眼睛眯起來道:“他昨兒哭得可慘了。”
——唐徹咧嘴,昨晚一邊抹眼淚一邊跟自己叨逼叨數落秦漾是個負心漢的到底是誰啊!?媽的他自己一肚子眼淚兒還沒來得及掉好吧!?
可惜顧懷年就冷了冷臉,收回視線,壓根不打算再搭理他倆。
黑鬼差一挑眉,眼珠轉轉,撇着嘴啧啧兩聲繼續開口:“他昨兒魂差點被你打散了,你丫心太狠了。”
“……”
眉角不太明顯地動了動,顧懷年卻仍舊不說話,也不看他們。
“你這叫家暴知不知道?”
“……”
“你現在也算是一種家暴知不知道?”
電梯停下來,他們到了還債的地方。
顧懷年就總算轉過頭,哼了一聲:“現在?”
“冷暴力也是一種家暴!”
“……”沉默幾秒,顧懷年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之後又一本正經地看着黑鬼差的眼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能感受到一旁唐徹投來的視線,顧懷年語氣平淡,“我對秦漾沒興趣。”
說完,顧懷年偏頭看向唐徹。
唐徹一怔,動了動嘴,卻一句話沒說出來。
“你先出去,”顧懷年就面無表情地看着唐徹,“我有話想單獨問他。”
唐徹微微蹙眉,他實在不習慣顧懷年和他講話時陌生的語氣,無奈卻又沒資格去反駁。
他隻能勉強撐出個笑臉:“那我在原地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