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年是真的隻願意相信唐徹一個人。
他隻有一顆心,他早就給了唐徹,除了唐徹沒人能讓他動搖。
所以隻要唐徹不說,他就有勇氣把知道的全部當成一場永遠不會成爲現實的夢。在地府裏還債久了,難免會分不清夢和現實。
他甯願這麽永遠自欺欺人下去。
隻可惜,唐徹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你說過吧,我做什麽你都原諒,隻要别騙你。”
唐徹沒有動,也沒有立刻扯顧懷年起來,他就莫名地,提起不久之前,顧懷年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你沒有騙我。”顧懷年卻毫不猶豫地開口,仰着頭,直直地看着唐徹。
“……”唐徹皺眉,盯着顧懷年的眼睛,幾秒之後,忍不住移開視線。
“你知不知道……在你跳樓的那一晚,我本來要找你做什麽?”
“你說過了,喝酒,叙舊。我相信你。”
“……我說謊了。”
狠下心,不顧對方眼底近乎乞求的阻攔,唐徹重重歎了口氣,忽然彎腰蹲了下來。
“我早就和其他股東達成了協議,等拿到屬于你的股份,就和蘇家聯手,把公司董事長的位置從顧銘手裏奪過來,然後再一步步讓顧銘交出所有權利,就像曾經他對我家人所做的,直到公司和他不會再有任何關系。”
“唐徹……”趁對方停頓,顧懷年臉色發白地動了動嘴角,咬牙開口,“别說了。”
“如果你那天晚上沒跳樓,也許現在我已經做上了董事長的位置。”
唐徹似乎鐵了心不給雙方留任何餘地,就那麽靜靜地看了看顧懷年,繼續說道:“蘇恍原本就該是你的未婚妻,我在你要接她的前一晚在你的飯菜裏做了手腳,故意讓你生病,隻爲了趕在你之前見到她。”
“我知道你一個人生病在家等着我回去,但那天晚上我和她……上床了。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是我安排了劫匪給她下了藥,然後又把她從劫匪手裏救出來,她的确隻是個單純的千金小姐,她覺得和我上過了床,就一定要嫁給我。”
“……我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我必須和她結婚,沒有蘇家的勢力,我赢不了顧銘。”
越說到後面,唐徹的嗓音越是澀啞,他前一天還在爲地府給了他重新來過的機會而感到慶幸,可現在,他卻完全改變了一味想要隐瞞的念頭。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他甚至覺得,幸好他死了,否則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他更沒辦法想象的是,如果他在活着的時候知道顧懷年一直以來對他的感情,他又會對顧懷年做出怎樣的事。
所以無論如何,既然顧懷年已經看過了日記,他沒有任何理由繼續隐瞞下去,就算顧懷年不想要回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尊嚴和公平,他唐徹卻再沒有資格來承受顧懷年給他的信任。
他的顧懷年不應該再受任何委屈。
“……”而眼眶通紅,毫無疑問,唐徹說的這些事情,是顧懷年始料不及的。
顧懷年曾以爲那本日記的内容已經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卻在聽了唐徹的話之後終于明白,自己真他媽是個傻子。
欺騙壓得他透不過氣,他卻仍舊忍不住将唐徹的話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花光了所有力氣,還是找不到一絲一毫可以反駁對方的事實。
他就一直看着面前的唐徹,從震驚到失望,從失望到心底一瞬間湧出的疼痛,疼得他沒有一丁點的準備,他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他隻能下意識地對自己保證,再也不會了。
再也不會什麽,他卻疼得一時想不出來。
“懷年。”
而沉默幾秒,唐徹低聲叫他:“我錯了。”
“……”
顧懷年不說話,隔了許久,眼裏才重新有了焦距,可看着唐徹的目光卻漸漸涼了下來。
動了動發麻的膝蓋,顧懷年隻是不留痕迹地避開唐徹的手,一個人微有些踉跄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