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年記得帶自己和唐徹選擇轉世或者還債的那個鬼差提過，十四層有兩個A級的鬼差，一黑一白，不要在白的眼皮底下琢磨賄賂，黑的，雖然性格古怪，但其實很好相處，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

然後緊接着，那個鬼差又說，有一個閻王也住在十四層，和他保持距離，尤其，是顧懷年。

乍一聽也沒覺得這兩句話有什麽關聯，可眼下，顧懷年算是終于明白過來了——

黑鬼差的底線，就是閻王。

他喜歡他，就像自己喜歡唐徹。

“……”

盯着面前的黑鬼差，顧懷年一時說不出話。

顯然，黑鬼差的模樣是他和唐徹都沒見過的，臉上雖然仍舊帶着笑，甚至笑得相當燦爛，眼底卻冷得快往外掉冰渣了。

“誰讓你去見他的？”

喉嚨被勒得死緊，顧懷年看見黑鬼差一邊說着，離得更近了一些。

“幹什麽？”唐徹率先反應過來，扯開黑鬼差一條胳膊，“他見誰了？”

“我不是故意的，”而逐漸回了神，顧懷年微微皺眉，解釋道，“我們進錯了地方——”

“你想違約是吧？”

結果對方根本沒打算聽顧懷年的解釋，另一隻手猛地用力，語氣危險地在顧懷年耳邊接着說道：“你現在知道他是誰了，你是不是後悔了？”

擡了擡眼，顧懷年沒太聽懂：“後悔什麽？”

“别裝了，你想跟秦漾好。”黑鬼差冷哼着說完，瞄了眼旁邊神色一暗的唐徹，眼底有什麽東西一閃即逝。

“……”而顧懷年卻不說話了，原本緊繃的神經稍稍動搖。

他覺得黑鬼差真是——還真是古怪透了頂！聽他的口氣好像秦漾和唐徹擺在一塊兒是個長眼睛的都得喜歡秦漾一樣！情人眼裏出西施是吧？媽的姓秦的在他眼裏連唐徹一根兒腿毛都不如！誰他媽要跟他好啊？

這麽想着，顧懷年正要說點什麽來捍衛自己鐵了心往唐徹一顆歪脖樹上吊死了的堅定信念，可惜一張嘴，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黑鬼差已經拽了唐徹跑一邊兒講話去了。

由于隔了一段距離，顧懷年聽不清兩個人在說什麽，就下意識地走了過去——

“……不起來。”

不起來？隻聽到唐徹的最後三個字，顧懷年一愣，什麽不起來？

“早說啊。”

黑鬼差話是沖着唐徹講的，眼睛卻眯起來盯着顧懷年，涼飕飕的，仍舊一股子的怨念。

顧懷年頭皮發麻，舉手發誓：“我不喜歡秦——”

“我不相信你，”好像料到顧懷年要說什麽，黑鬼差似笑非笑地打斷他，“我不像你，我除了自己誰都不信。”

說完，不等顧懷年仔細想一想他的後一句話隐藏了什麽，隻見黑鬼差一轉身，出其不意地捂上唐徹的嘴。

“他現在是你的了。”

離開之前，黑鬼差對顧懷年冷着眼一笑。

顧懷年沒心思理會他，因爲唐徹跳到一邊兒，正毫無形象地拿手指摳着嗓子，試圖把吃進去的東西立刻吐出來。

“他給你吃什麽了？”拍着唐徹的背，顧懷年緊張地問。

唐徹就幹嘔着，整張臉擰巴在一起，最後實在吐不出來什麽，紅着眼眶擡起頭，朝顧懷年咬牙擠出幾個字：“去，給我找個女的過來……”

“……”

直起身抽了抽眼角，顧懷年捏緊拳頭，他明白了，明白黑鬼差是什麽意思了。

——其實吧，不能怪黑鬼差懷疑他，一張床睡過了，婚也結了，還一起洗了澡，更連嘴都親了好幾次了，換别人孩子都能生一沓了，他倆偏偏就一點起色都沒有，是顧懷年不行還是唐徹不行？

不行？治啊！

“……這沒有女的，隻有女鬼。”

沉默半晌，顧懷年悶悶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