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甭管旁邊兩人的火燒得有多旺,顧懷年一分鍾都呆不下去了,都說過隻是一夜情,他打心底裏不願意跟對方有多餘的糾纏。
将心比心地講,遇上一夜情的對象其實是件挺尴尬的事兒。
“我們該還債去了。”顧懷年扯過唐徹,歎口氣說道。
“我叫秦漾,”意外地,對方挑了挑眉,竟真的讓開身子,“以後還會見面。”
“以後别見了。”
顧懷年雖然有時候看着挺無害的,但絕情起來卻也從來不含糊,尤其是針對自己不喜歡的人。而顯然,他此刻的心思都放在總算能離開了的事實上,也就沒怎麽注意對方的前一句話。
于是直到兩人重新走進電梯,顧懷年眼睛忽然直了:“秦漾……”
唐徹自然是沒聽過秦漾這号人,就擰着眉看過去:“你念叨他幹什麽?”
而停頓幾秒,見顧懷年沒說話,唐徹又問了一句:“你該不是真認識他吧?”
“……”顧懷年沉默了。
黑鬼差跟他說過,十四層裏有個叫秦漾的閻王,遇上了不論對方說什麽都别搭理。
雖然剛才的男人從頭到尾沒表示自己的身份,還他媽帶了一股子衣冠禽獸的騷氣感,但看其他鬼差的态度就知道丫絕對是個有來頭的主。
所以即使有些匪夷所思,很多事也不太清楚,有一點卻可以确定——那男人就是閻王。
媽的,閻王。
越往下想顧懷年腦瓜仁兒越疼,他發現自己那點兒見不得人的破爛事自從到了地府裏全他媽水落石出了,而他上輩子撐死了也就放縱過那麽一兩次,比中彩票的幾率都小,偏偏就——睡了個閻王!
媽的閻王不在地府裏數小鬼兒跑到陽間去搞基!顧懷年忍不住咬牙,丫能再蕩漾一點兒嗎!?
“你想什麽呢?”唐徹語氣不太好。
顧懷年眨了幾下眼,回過神,有些心虛地避開唐徹的視線,伸手按向樓層按鍵。
“你到底認不認識他?”唐徹不死心地問。
“不認識。”
說不清爲什麽,顧懷年不太敢讓唐徹知道閻王和自己的關系。
好在唐徹沒有繼續刨根問底,一陣沉默,兩個人到了還債的地方。
“嗯?”
才落了腳,顧懷年看見唐徹一臉詫異地看着自己。
急忙低下頭,顧懷年以爲自己又變成了蘇恍,結果伸胳膊撂腿兒地打量半天,意外地發現自己根本就還是自己,一丁點都沒變。
“怎麽回事?”擡頭,顧懷年眼底帶了一絲驚喜。
唐徹明顯也有些納悶,就沒說話,轉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結果掃視一圈,兩個人更摸不着頭緒了。
——顧懷年的公寓?
顧懷年回國之後就在外面買了套公寓,一直沒怎麽住,隻是臨近唐徹結婚的那些天他實在沒辦法心平氣和地面對對方,所以才想起來這個差點被遺忘的地方,就一個人搬進來,直到唐徹結婚前一天,從頂樓跳了下去。
而眼下,顧懷年甚至能看到跳樓前被放在桌上的……結婚喜帖。
喜帖皺巴巴地被晾在桌上,上面有隐約的水迹,弄得唐徹的名字都有些模糊。
心虛地往前挪了挪,顧懷年想将不成樣子的喜帖撿起來藏進口袋。
隻可惜,他連喜帖一角都沒摸着,唐徹已經搶先一步拿了起來。
而後神色明顯一愣,唐徹看了看喜帖,又擡頭看了看顧懷年。
“我不是故意的……”顧懷年就下意識地解釋。
“濕的?”唐徹卻十分疑惑地說着,伸手碰了下喜帖上的水迹。
眼看對方的指尖被自己的眼淚兒沾濕,顧懷年心底升起一種說不上來的細微感覺,以至于失神了幾分鍾,他才猛地意識到唐徹想要表達的真正意思。
上面的水迹還沒幹,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他們回到了唐徹結婚的前一晚。
像是确認一般,顧懷年擡頭看一眼牆上的時鍾,結果沒錯了,的确是自己跳樓的當晚。
……爲什麽!?
忍不住皺眉,顧懷年脫口問道:“要再結一次婚?”
“跟你?”唐徹立刻哼笑一聲接道。
顧懷年一怔,然後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蘇恍的模樣,急忙慌張地重複:“我的意思是你和蘇恍再結一次婚?”
唐徹就眯起眼,想了想開口:“沒那麽簡單吧……”
顧懷年不吭聲了,連唐徹都雲裏霧裏的事,他更别指望能想明白,幹脆,讓唐徹一個人慢慢琢磨去吧。
這麽想着,顧懷年頓覺輕松不少,就忽然記起自己跳樓時唐徹剛巧在樓下經過的事,随口問了句:“你當時是來找我的?”
“什麽?”唐徹擡眼。
“你結婚的前一天晚上……就是現在,你本來要做什麽?”
“……”
沒想到唐徹臉色變了變,像是猛地意識到什麽,擡手摸向西裝内側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