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年不知道唐徹什麽時候醒的,他隻是睜開眼的時候,看見唐徹坐在旁邊,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你醒了。”想到昨晚的出櫃,顧懷年忐忑地起身,明顯底氣不足地說道。
唐徹就眯着眼,嘿嘿笑了一聲:“你怎麽不說老闆早上好?”
“……”顧懷年沒吭聲,對方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是真的沒怎麽在乎。
于是輕吐了口氣,顧懷年皺着眉從口袋裏摸出債條,想看看新一天的債務是什麽。
“不用看了,”身後唐徹啧啧兩聲,“我看過了,和昨天一樣。”
一樣?
顧懷年一時沒轉過彎兒,直到低頭看清債條上的字迹。
——債務一、婚禮。
顧懷年愣了。
“怎麽回事?”隔了半晌,他轉頭詫異地問唐徹。
“母雞。”唐徹就一聳肩,一臉不正經地說道。
母雞你妹啊……
而下意識地,顧懷年往周圍看了看,結果不出所料,黑鬼差蹲在床頭上正沖他擠眉弄眼地擺手呢。
唐徹順着顧懷年的視線看過去,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退:“×,你什麽時候來的?”
“你偷着親他嘴兒的時候。”黑鬼差立刻歡樂地回答。
“……”
一陣沉默,顧懷年臉色微紅,詢問地看向唐徹。
想不到唐徹竟十分坦然,呲牙一笑,一點都不覺得尴尬:“被發現了~”
顧懷年抿起嘴,強壓住心底的緊張,佯裝愠怒地開口:“你親我幹什麽?”
他明明已經出櫃了,唐徹什麽意思?
可唐徹就眨了眨眼,笑得極其無害:“試一下當基佬的感覺。”
“……”顧懷年急忙移開視線,怕眼底的失落感被對方發現——剛兒一定是沒睡醒,自己指望唐徹說什麽?
“感覺怎麽樣?”
出乎意料地,黑鬼差插了一句。
然後聽着唐徹的回答,顧懷年才冷卻的心又活泛了。
唐徹就吧嗒兩下嘴,說:“沒一開始覺着惡心了。”
于是,顧懷年除了驚喜地看着唐徹貌似意猶未盡的臉,其他什麽心思都沒有,以至于他忘了問問,二十幾年明明直得跟電線杆似的唐徹到底爲什麽非得委曲求全地把自己往彎路上帶,丫是有多想不開?
不過顧懷年打小就認一個死理兒——信唐徹,得永生。
顯然他沒得了永生,但他依舊沒懷疑過唐徹做任何事的用心,唐徹不會騙他,唐徹永遠是除了顧銘之外對他最好的,何況現在他身邊隻有唐徹,唐徹就是他的天兒,晴朗的天兒。
“啧啧,”而正不知道如何接下去,隻聽唐徹忽然開口,“被你一打岔都忘了問了,爲什麽債條和昨天的一樣?”
顧懷年擡起頭,他也差點忘了這一茬了。
結果黑鬼差就一臉見怪不怪:“我說過的吧,要等還清了才會出現下一條。”
兩個人同時瞪眼,唐徹搶先一步開口:“沒還清?不是已經結過婚了?”
黑鬼差卻沒再解釋,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兩人:“急什麽,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顧懷年猛地想起前一天的還債情景,媽的難道他又要變成蘇恍了!?
“我要去陽間辦點兒事,”明顯不打算繼續透漏,走到電梯門口,黑鬼差懶洋洋地伸了伸腰,“有什麽要燒的?”
顧懷年下意識就要張嘴——
“巧克力不行,太貴,五毛以下的,我請。”
“……”
顧懷年不想說話了。
“×,比我還摳,我真崇拜你。”唐徹咧了下嘴。
“其實地府的東西也不差,進電梯按倒數第二層,那可是有錢的鬼才敢去的地方,當然,得是每天還債之後——你倆進去吧,我辦事去。”
見電梯門打開,黑鬼差連五毛錢都不樂意出了,直接消失。
顧懷年揉了揉腦門兒,沒心情計較什麽,和唐徹一起走進電梯。
“還債是哪一個來着?”唐徹看着二十幾個按鍵自言自語,“第一個?”
顧懷年正琢磨着自己會不會再次變成蘇恍,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唐徹的話:“什麽?”
于是,等他終于想起黑鬼差上一次的警告,哆嗦着才要伸手阻止,唐徹早已經幹脆地按了上去。
電梯門打開的下一秒,顧懷年趕緊閉上眼:“快回去——”
話音未落,耳邊卻響起唐徹誇張的一聲抽氣。
猶豫幾秒,顧懷年忍不住睜開眼,緊接着,他也同樣的一臉不可置信:黑鬼差不是說這地方關着一群惡鬼?
沒有想象中的牢獄和鬼哭狼嚎,相反,一片光明——那種接近太陽光線的光明。
幾乎毫不猶豫地,顧懷年走了進去。
“你倆幹什麽的?”
立刻有兩名鬼差走過來,皺着眉質問道。
——B1401,B1402。
B級的鬼差?
顧懷年怔了怔,而後總算意識到自己和唐徹的行爲太過随意了些。
“不好意思走錯了,”唐徹比他反應快多了,苗頭不對立刻拽着他腳底抹油,“我倆這就走——”
“×,你哪兒冒出來的?”
結果剛轉過身,電梯門口,一個陌生的男人擋在他們面前,正眯眼盯着顧懷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