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年的反應很複雜。

他先是羞憤得一腳踹上唐徹，踹完了發愣幾秒，看了看笑得一臉意味深長的黑鬼差，嘴角竟也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揚，隻可惜沒過一會兒，當他終于明白過來唐徹所說的另外一層意思時，臉色忽然變暗，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他是個爺們兒，所以無論如何，唐徹不會上他——這話聽着不太正經，但對顧懷年來講，的确很戳心。

而可能和第一次的經曆有關，顧懷年壓根就沒糾結過如果真的和唐徹在一起了誰上誰下的問題，潛意識裏，隻有唐徹上他的份兒。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也算是一種挺難得的覺悟吧。

沒時間再多想什麽，隻見黑鬼差勾了勾手指，示意兩個人趕緊跟上去。

“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經黑鬼差一折騰，唐徹一時竟想不起來質問顧懷年跳樓的緣由。

“……剛才的鬼差說，我們需要登記。”

顧懷年巴不得唐徹忘了一切，他腦子進水了才會提醒他繼續質問自己。

于是暫時忽略跳樓的話題，唐徹啧啧兩聲，把顧懷年往身邊一拽，眯起眼瞄着前方瘦長的背影，壓低嗓門說道：“我覺着他像個基佬。”

“……”

“你懂基佬是什麽意思吧？”見顧懷年不吭聲，唐徹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就是。

——顧懷年多想淡定地沖唐徹這麽說一句。

可惜，他沒膽量。

“……懂。”

“那你說他會不會對我有意思？”唐徹自戀地摸摸下巴，“會不會一遍遍地強——”

“不會。”

黑鬼差忽然回頭，笑眯眯地看着唐徹說道。

饒是嗓門放低，但唐徹忘了，對方是鬼差，再不靠譜也是個鬼差，等級相當高的鬼差。

而意外地，對方也不生氣，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唐徹，而後，風情萬種地一挑眉，目光轉向顧懷年：“你過來~”

“……”顧懷年緊張地眨了幾下眼，猶豫半秒，行動僵硬地走了過去。

“我和他說幾句悄悄話，敢偷聽就一遍遍強奸你~”

迅速抛給唐徹一個媚眼兒，黑鬼差故意順着唐徹的話威脅道。

唐徹沒說話，他忙着抖落渾身的雞皮疙瘩呢。

于是，伸手攬過顧懷年，黑鬼差極其暧昧地朝顧懷年的耳際吹了口氣，盯着對方瞬間繃緊的側臉笑着說了句：“我知道你喜歡他。”

緊接着，戳了戳顧懷年的臉蛋兒，黑鬼差笑意更濃：“我們來做個交易怎麽樣？”

顧懷年一怔，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什麽交易？”

“我幫你得到姓唐的小子，讓他愛上你。至于你，必須保證一件事，”說到這，眼底多了幾絲不易察覺的淩厲，黑鬼差頓了頓，湊得更近了，“這裏有個叫秦漾的閻王，他以後要是找你，或者和你提起什麽，你都不許搭理他，明白嗎？”

顧懷年皺眉，進來之前的鬼差也說過類似的話。

自己和閻王究竟有什麽關系？黑鬼差和閻王又是什麽關系？

“說好了，”而不給他仔細考慮的機會，黑鬼差嗤嗤笑了兩聲，“可不能再反悔了。”

顧懷年擡眼，自己還沒說什麽呢？

而且，讓唐徹愛上自己……哪是那麽容易的事？

“我了解你，你拒絕不了我。”

“……”

顧懷年沉默了，他原本就沒心思和閻王扯上關系，他隻是喜歡唐徹，他活着喜歡他，卻除了自殺其餘什麽都做不了，現在他死了，他想自私地争取一次，應該沒問題吧？

“死了之後的債要怎麽還？”心裏想着，顧懷年脫口問道。

黑鬼差一抿嘴：“死了之後的債都記在我這裏呢，你不說我不寫，誰會知道？”

顧懷年瞪眼，一時不知道怎麽接下去。

而正發着愣，猛地踉跄一步。

回過頭，見唐徹單腳站在幾步之外的地方，一臉不耐煩地催促：“到底什麽時候登記？”

垂眼，地上是對方剛扔在自己屁股上的一隻皮鞋。